她话音一落,屋里安安静静的,这么一眼扫过去,每个人的脸上居然各有心思,只有脑子还没长大的王三忽然喊了一声:“我知道!”
王刚:“你知道个屁!季姑娘,他瞎说的……”
季姑娘:“你喊个屁!闭嘴!”
王刚:。
王三差点要吓死了,连忙又躲回常许的身后,方景星歪着脑袋问他:“你是哪里知道的?”
王三这会儿瞪着眼睛就有些不敢说了,为什么不敢说,几人心里都很清楚。常许又用了老招数,给了他一颗糖吃,他拿过来一颗,又说:“还有大哥二哥四弟的糖……”
常许微微一愣,又给了他三颗,身体挡住他看王刚的视线,轻声地问:“是听谁说的?”
王三学他小声地说:“叔叔和爹爹在外头说话,我去尿尿时听到的。”
“还有听到其他的吗?”
王三摇摇头。
好吧,对一个小孩来说这也够了,难为他记得住关键词。
方景星本来想按惯例取几件王四的东西走的,但是王家娘子说王四的玩具是大家的玩具,王四的衣服穿的是王三的旧衣服(王三还要穿),所以看了一圈,啥也没带走。
算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证据。
从王家出来,不知怎么的,三人都觉得很疲惫,季鸣月木着一张脸,听着夜色中传来的蝉鸣声,心里有种静静的无望,转头一看另外两个,也是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神情。
“回去休息吧。”季鸣月说,“明天再说。”
“嗯……”方景星应了一声,又慢吞吞地问,“明天会不会死人啊?”
季鸣月心里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难道我们今晚不睡,就能阻止凶手杀人?”
“……那倒也是。”
几人便往红草巷外边走,常许说:“早上我听叶司理同师父说,府里几日前已经派人去蹲守修香教了。”
“几日前就去了?”方景星一愣,“可是这两日还是死人了。今天在王四身上还发现了狗毛,那不就是说……”
常许缓缓点了下头:“有密道。”
“修香教现在的道观是修缮过的,要想在其中动手脚再方便不过了,看来这个贾兴林是谋划已久啊。”季鸣月乌黑的双眼在夜色里闪着暗暗的光,她在心底感到一种隐秘的兴奋,“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没人知道她的兴奋,而方景星后知后觉地品味到一点危险,他意识到这次案件的凶手不同于前几件,并不是能让他们“安心”搜查的对象。
先前他主动提出要潜入修香观中的时候,师父那赞许的眼神让他察觉到一丝古怪,但他那会没多想,现在倒是……
方景星按住身侧的佩剑,感觉到心脏的不安,但退缩是没有的。
边上的季鸣月好像在说什么,他没心思听清,只是又想到那会他举起手、她又把他按下去,还说什么“没了我你要怎么办呢”这样奇怪的话,现在看来,她是早就在师父和叶司理的话中察觉了这案子的复杂,如此才……
“方景星?方景星!”
方景星“砰”的一声撞上拐角的树木,震得那些摇晃的树叶在他脑子里簌簌作响诉苦,他哼了一声疼,捂着脑袋退了两步,转过头去,才发现季鸣月和常许站在后面,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见他真的撞了树,季鸣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似乎是怕吵到附近的居民,她捂着嘴闷笑,常许在她边上也是笑意盈盈的。
方景星把手放下来,脸上羞红:“你们也不提醒我!”
季鸣月一边笑一边说:“给你长点记性,免得下次走路还不专心。”
“……哼。”
季鸣月又问:“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想……”方景星幽幽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次的案子非同寻常,可能很危险?”
季鸣月奇怪道:“师父和叶司理难道没说吗?”
“说是说了……”方景星抹了把额头上的伤口,“但我原以为……那只是一种……像我小时候那样,我爹说要把我腿打断,但其实连皮都没擦破,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季鸣月笑眯眯的,“没被蛇咬过的人不会害怕井绳,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等你长大了就明白喽。”
听她这么说,方景星感到一点稳当的安慰,不过还是翻了个白眼,故作不满道:“你比我还小吧?”
“我和你不一样。”
“是是是,”他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你聪明绝顶、聪慧过人,寻常人肯定比不上你。”
季鸣月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知道就好!”
常许说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三人便加快脚步往回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的时候,方景星想到自己以前看到这样的街景,是自己年少离家出走的时候,他那会其实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后边肯定有谁跟着保护他。
他摸摸佩剑的剑首、下边挂着的剑穗,迟来地感到自己的可悲,原来他的安全感并不来自于他自己手中的剑,而他那时候却还那么可笑地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只等一个机会降临来证明自己的厉害。
这么看来,这把剑拿去给季鸣月切切西瓜,好像才是发挥了用处。
*
五月十二,第三日。
今天大家都来得早了一些,就连天天掐点到的季鸣月都早来了两刻钟,坐在工位上盯着大门口的动向,吃着手中的肉包。
他们都在等一个不想等到的消息。
季鸣月的肉包吃完的时候,何杨就从门口进来了,她唰地站了起来,看见边上的方景星也是,两人的反应倒是把何杨吓了一跳。
方景星一开口就问:“死人了?”
何杨摇摇头:“……没。”
方景星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幸好幸好。”
季鸣月也松了口气,没松完又问:“那大早上的,何捕头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