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鸣月和方景星在修香观里躲着潘志远，做好了每日的清扫工作后，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府衙，打算报告这个不妙的信息。可是只找到了常许，没瞧见宋书远，三人便往右司理院走，果不其然在叶琛那里发现了他们的师父。

    向思宁也在，瞧见三人，互相点头笑了笑作问好。

    季鸣月一边说潘志远的事，一边注意到八仙桌上放着两本他们昨晚偷出来的经书，刚说完前言，也不等对方回答，接上后语道：“师父，你们看过这些书了没，可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

    宋书远哼笑了一声：“算你们两个有本事，偷了好东西来。”

    说实话，偷这些书的时候，两人的心里都是有几分心虚的，这会儿听宋书远这么说，也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昨晚没做无用功。

    方景星眼睛唰亮地问：“真的吗？是什么？”

    宋书远：“有一些古怪的内容……”

    “那些先不重要，”叶琛打断老伙计的话，拿起手中那本封面写着“斋堂账册”四字的书说，“这本账册看起来是记录修香教内去年斋堂的采买食材记录，其实是修香教与朱岩朱侍郎串通一气、官私勾结来造假度牒还有洗黑钱的记录。”

    季鸣月心想听着好严重的样子，但她不是很了解，倒是了解一些的方景星和常许比她还要惊讶。

    “他们胆子真大。”方景星从他爹那里有所耳闻，“虽说度牒造假这事年初的时候圣上才开始统一规范起来，先前的那些不法之徒除了有重大影响的，也不过是罚了钱关几天给个警告罢了，本就是仁慈之举，他们居然还敢这么做？”

    常许似乎对洗钱这事有点了解：“原来是这朱侍郎得了非法之财，用捐赠或是投资修香观运作的方式洗钱……先前我们还以为他是受了骗，看来被骗的不过是寻常百姓罢了。”

    “他还杀人。”季鸣月觉得这是最重要的，“贾兴林太坏了。”

    “这潘志勇在修香观内，倒是方便我们盯梢，”宋书远喝了口茶水道，“何杨已经查明了姚二在初十的时候没有去做工。这么看来，应是王刚在初九的时候杀了姚依，姚依她爹姚二，在初十的时候去杀王重四……”

    “已经有一对完成互换杀人了，”季鸣月摸摸下巴，“还不知道杀潘欣欣的是谁，反正不是潘志远，看来只有等潘志勇杀了人才能锁定杀潘欣欣的凶手……这么看，这几日得好好看住潘志远才行。”

    宋书远点点头，叶琛道：“既然潘志远认得你们二人，那么就先让吴旭看着他。”

    “好……”方景星应了声，又好奇道，“对了叶司理，你们院里那个……徐嘉是不是没被选上？”

    “是。”叶琛微微颔首，“他说自己扮的是一个求子的男人。”

    季鸣月一听就觉得和阮姐有一半撞人设了，另一半没撞的是性别。不过要是她来选的话，她也不会选“求子的男人”，不知为何总觉得不那么诚心呢——明明确实大部分男人都是很看重传宗接代的。

    哦，她回过神来，因为他们的“看重”的方式是把压力施加给女方，所以更多的是承受着压力的女子来求子……比如阮姐。

    方景星问要不要把王刚和姚二抓回来审问，宋书远却说不能急，得让他们先蹦跶着，不能打草惊蛇，已经派人看守着二人了。

    “那其他的书呢？”季鸣月拿起那本《栖云真人盘山语录》，“我记得这里边有一些奇怪的画……”

    “这本确实不是真正的《栖云真人盘山语录》，”常许道，“而是一本教人炼丹的书籍。其中夹杂着不少邪门秘术，多是一些需要献祭人命的害人之法。”

    季鸣月想到那个大屋子里的巨大炼丹炉，一点也不吃惊：“果然是这样，这贾兴林真是无恶不作啊！里面有没有提到用幼童的五脏六腑可以炼制什么丹药的秘术？”

    常许把那本书翻到一页给她看：“这里缺了几页，缺少的内容很可能就是你说的秘术。”

    季鸣月瞧见那被撕掉纸张后残留的不规则碎片，撇了下嘴：“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也不知道被他藏起来了还是销毁了。”

    话说到这里，一向安静听着的向思宁忽然道：“我有些好奇。”

    见几人看来，她继续道：“照鸣月你们的描述，这贾兴林阴险狡诈、还能与朝廷重官官私勾结赚不义之财，而且建立起了修香教，就算是个恶人，也该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恶人，总该有脑子的吧？为何还会相信这些……天方夜谭的秘术呢？”

    好问题，季鸣月想，后人嘲笑秦始皇做长生不死的美梦，觉得这么一位统一华夏的大人物，居然会如此“不切实际”，这可笑的点似乎比他的丰功伟绩更让人津津乐道。

    可见迷信和人的智商高低并无直接关系，前者应是归感性管的吧？

    季鸣月胡思乱想着，听师父说：“嗐，这些秘术害人不浅，正因为不让人用，失败的经验少了，大家就抱着隐秘的期待了。民间确实流传着许多丹药救人的故事，不然海州的那些药房也不会每年投入大量的昂贵药材来炼制丹药……”

    方景星好奇地问：“所以真有人吃了那些药就……死而复生了？”

    宋书远神秘一笑：“就算没有死而复生，也吊了半条命。”

    “啊？”方景星一愣，“那真是有用的？”

    “非也非也。”宋书远摇摇脑袋，“我刚刚不是说了，那些丹药都是昂贵药材炼制的？就是不炼成丹药，做成普通药材，这千年人参万年灵芝的，谁吃了半条命不给拉回来啊？”

    方景星捂嘴惊讶：“这不是骗人吗？”

    “算不上，”常许微微一笑，“药房也不会隐瞒炼制丹药的药材，可人们就是觉得丹药比寻常药丸药汤厉害，所以这顶多算是自欺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