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的爱,陈名承受不起。
若她真的因为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么,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寝食难安。
当初,是他决定要放下她,和她再无瓜葛,那么现在,他也不允许她单方面捆绑住他,和他有任何牵扯。
至少,她永远不可能用伤害她自己的方式,来绑架他的情感。
哪怕,也许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陈名给自己的心理,还是上了这样一层厚重的枷锁。
叶水并不知道,自己为之疯癫的男人就在眼前,而她和沈佳音一样,痛恨着、忌惮着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过了许久,他们到达一座偏僻的山头,接着,一架飞机将他们给接走了。
华夏。
此刻,沈家。
原本和谐的氛围早已经被凝重取代,因为,从利坚国回国后,在外面呆了一整天的沈佳音,终于回来了。
只是,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沉重,这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虽然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看得出来,沈佳音的脸色,比陈名去世那天还要差。
客厅里,早已经收到消息的刘思染,此刻正焦灼地坐在那里,她的身边,是同样忧心忡忡的沈悦。
等沈佳音一进来,刘思染和沈悦就都站了起来,两人心虚又担忧地看着她。
沈佳音看上去很疲惫,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沉重,没有丝毫的光芒。
三百六十三章 你长得真好看
那漂亮的眼睛,如今略有些呆滞,无神的样子,像极了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一般,令人窒息。
刘思染未语先泣,带着哭腔说道:“佳音,你听我解释……”
沈佳音却看也不看她,直接朝楼上走去。
刘思染一边哭一边追上去,说道:“佳音,我知道你一定在怪爸爸妈妈,我也知道我们擅自为你做了决定,这让你的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只是想你开开心心的。”
“佳音,爸爸妈妈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们好不好?你体谅一下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好不好?”
沈佳音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沈悦小声喊道:“姐,你别这样……妈一直都很自责,可是……姐夫他去世了啊……活着的人总要活着……”
沈佳音踏着楼梯,一层一层朝楼上走去,就像是丢了魂的提线木偶。
刘思染瘫坐在那里,痛哭流涕,说道:“你一定要这样惩罚妈妈吗?我也心疼你和小名,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看着你眼睁睁为了一个男人,蹉跎了这么多年,我也为你不值,也为你难过!本来我想着你们总算在一起了,你这些年的坚持没有白费,可是……可是老天爷就是没有成人之美啊!”
“小名已经死了,他再爱你,对你再好,他也回不到你的身边了!我只是想你好好生活而已,我们……就真的错到让你痛恨吗?”
沈佳音终于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刘思染,双手掩面而泣。
她从未在这个家里,暴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现在,她撑不下去了,当她在飞机上,听沈军讲述她与陈名的过往,哪怕她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她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爱意。
而且,越是想不起来,她就越是内疚!
她放下手,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怪你们,错的是我,是我……不够坚强,才让你们用这种方式,想让我忘了他。”
刘思染看着沈佳音,就见她潸然泪下,说道:“只是我一个人错了罢了……”
说完,沈佳音就转身上了楼。
沈悦忙追了上去,沈佳音却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要跟来!”
沈悦怔怔地站在那里,等到沈佳音回到房间里,她喃喃道:“妈,我们是不是做错了?难道一个人死了,就连被爱的人记住的资格都没有吗?”
刘思染没有回答她,只是难受地暗自垂泪。
她知道,让沈佳音无法接受的,不仅是陈名的死,还有他去世以后,他们这些人的若无其事,她甚至给沈佳音安排相亲,欢欢喜喜准备沈悦的婚礼。
这一切,都让沈佳音的负罪感深重。
她难过地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我不该如此的。”
房间里,沈佳音关上门,然后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她目光呆滞地抱紧双膝,听着外面刘思染撕心裂肺的哭声,心痛到了极点。
等沈卫国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沈佳音拎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刘思染坐在沙发上,红肿着双眼,沈悦陪在一旁,一脸的担心。
沈卫国心疼妻子,瞪着沈佳音,只是一想到爱女在国外刚经历过那样可怕的绑架事件,哪怕最终化险为夷,但她又怎么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想到这里,他又心疼起来,语气也软了下去,问道:“佳音,你这是准备去哪?”
刘思染抬眼,看着沈佳音站了起来,一脸窘迫和焦躁。
沈佳音说道:“我过段时间要举办新品发布会,还有一些设计图没有敲定,最近工作很忙,我准备和员工们一起工作,在家里多少有些不方便。”
刘思染想说什么,沈卫国却快她一步,说道:“知道了,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我让沈军他们跟着你。”
沈佳音却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和沈军说过了,从此以后,他不用再跟着我,你将他调离原岗位吧。”
刘思染忙说道:“那怎么行?你的身边没人保护,妈不放心……”
沈佳音淡淡道:“没有他,还有别人。”
刘思染知道她是在怪沈军和他们一起隐瞒她,刚准备说什么,沈卫国却又制止了她,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给你安排别的保镖。”
沈佳音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就算拒绝也拒绝不掉。
就这样,她离开了沈家。
等她走后,刘思染怨怪地问道:“沈卫国,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沈卫国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搬出去也好……留在这里,看着我们,她每天一睁眼,想得都是,她信任的家人们是如何欺骗她,如何将陈名当成不能提及的过往的,这只会让她更痛苦。”
刘思染瘫坐在那里,哭着说道:“早知道因为陈名,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多少年,我就该强硬地制止她对他的那份念想……”
沈卫国想到陈名,他这一次恐怕比沈佳音还要痛苦。
这么想着,沈卫国就无比内疚,说道:“行了,不要再说了,我们的确对不起小名……”
刘思染不再说话,只低头默默垂泪。
沈悦宽慰她道:“妈,我会时常去看姐姐的,您别太担心了。”
刘思染点了点头。
……
入秋的晚风,带着些许凉意。
沈佳音开着车,直奔陈名的墓地山下。
刚到山下,天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孤零零一个人,缓缓朝山顶爬去。
暗处,有人说道:“管不管?”
“她可是沈家大小姐,你管?”有人郁闷道。
于是,几双眼睛就看着沈佳音,一步一步踩着湿滑的台阶,踉跄上了山。
等她来到山上,她浑身早已经湿透,冷意如海水般灌入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她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走到了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陈名的照片,虽然她依然想不起他们之间的丝毫,可是仍然鼻尖发酸,滚热的泪滑落脸颊,和冰冷的雨水混合交织。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陈名的脸,用轻松却令人心碎的语气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难怪我那么缠着你了。对不起……我把你忘了,可是,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