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门外来了个乞丐,说是您的未婚夫,老爷将人迎进来了。”
丫鬟小桃在张姗耳边低声说道。
“知道了,你再去打探打探,我爹想要怎么做?”
那个乞丐是原主的未婚夫黄丛泰,原本也是A市富商的儿子,但时局动荡,富商一家遭奸人算计,被迫返回祖籍,以待东山再起。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黄家回到祖籍不久,家中能顶事的,一个接着一个去世。
直到前一个月,黄丛泰的父亲去世,让他拿着信物来A城投靠张家。
上辈子,张父不想让原主嫁给黄丛泰,给了他银两回乡,是原主重信誉,将人留了下来,供他上学读书,送他出国留学。
黄丛泰出国期间,张家破产,但为了黄丛泰顺利毕业,卖了剩下的铺子。
但没想到黄丛泰回国,却与张家保持距离,称与原主的婚约是旧时代的产物,他这个新时代的文化人,不会承认。
原主的投资打了水漂,为了家人,原主嫁到督军府,成了大帅的十八姨太。
也因此,黄丛泰有了更多的借口,贬低原主,将原主说得一文不值。
后来,邢军攻入A市,刘大帅丢下一家老小跑路,原主则被赶出了督军府。
因为黄丛泰的渲染,原主失去了靠山,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男人找上原主,为保清白,原主跳入文昌河中,以死明志。
原主死后,张父提着刀,将黄丛泰捅了个对穿,“老夫当年最后悔的就是将你留在府中,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到死,张父也没有责怪过原主。
……
“丛泰,这么多年不见,伯父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父亲还好吗?”
张父给眼前黑瘦的男孩倒茶,黄丛泰窘迫的拉扯着衣角,遮住自己的肚脐眼。
“谢张叔叔关心,我父亲在一个月前已经病逝了。”
黄丛泰低着头。
“什么?黄兄去世了?我竟不知,丛泰,节哀,你是黄兄的独子,他唯一的血脉,你要振作起来啊!”
黄丛泰红着眼睛点头,“谢谢张叔叔,我父亲去世前,让我来投靠您,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呢?”
“怎么会有麻烦?多一双碗筷的事,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是了,就当自己家,不用拘束。”
“谢谢张叔叔,您的大恩大德,侄儿来世必定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张父将黄丛泰扶起来,“不用行此大礼,你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安抚好黄丛泰之后,张父就出门了,离开前示意管家将这里看牢了,别让这小子到处乱跑。
半路,就看到张姗在鱼塘边喂鱼。
张姗是张父的长女,她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是继母杨氏所生。
将鱼食递给身旁的小桃,“爹爹,那个乞丐您要如何处理?”
张父是个商人,自是无利不早起,不会将黄丛泰留在身边培养。
“要不是她拿着玉佩上门,闹得人尽皆知,为父必定要他有来无回。”
现在盯着他的人很多,稍有差池,整个张家就会陷入危机。
“先让他住在前院的厢房里,你平日里也少和他结束,等过段时间,我就将他送走。”
“知道了爹,那他身上的玉佩,爹您拿回来了吗?”
张父摇头,那小子精明着呢,根本没将玉佩还给他。
“过几日便是端午节,河上赛龙舟,人来人往,爹您注意点,别被人挤到河里了。”
“好,爹会注意的。”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张姗如今才十三岁,还在女校上学,每天从侧门进入,被拘在前院的黄丛泰根本见不到人。
后院是女眷的活动空间,像黄丛泰这样的客人,根本就不被允许进去,每天在前院无所事事。
他想过去上学,但张父每天忙得不见人影,他想不要脸的提要求,也没人听。
但好在,黄丛泰没有禁止出张家,无聊的时候,自己出去逛街,看看自己原来的家,或者在学校门口等学生放学。
今天端午,学校放假,张姗一大早就梳妆打扮,约小姐妹去茶楼喝茶,看龙舟。
这么热闹,黄丛泰自然也要出去玩,文昌河边人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却发现没有护栏,想要退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快快快,赛龙舟开始了!”
众人仰着脑袋,往不远处的龙舟看去。
张姗也站在差楼上,往窗户外看去,只见锣声一响,几只龙舟蹿过水面。
岸边,激动的观众相互推搡。
在黄丛泰的背后,有一个男人,伸手一推,五六个男人像下饺子一样,掉进了水里。
而男人浑水摸鱼,游到黄丛泰的身边,将他脖子上挂着玉佩的绳子解开,玉佩就这样掉进了河里。
“我的玉佩!”
“小子,别管什么玉佩了,下一组龙舟比赛又要开始了,不想被龙舟撞死的,赶紧上来。”
眼看玉佩沉入河里,黄丛泰虽急,但也做不了什么。
第二组比赛又要开始了,黄丛泰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人拉上岸。
“天气凉,赶紧回去换一身衣服吧,不但得了风寒,你这个小身板能不能熬的过还不一定呢。”
有人将黄丛泰拉出了人群,黄丛泰还是惜命的,想了一瞬,便跑回张家换衣服。
他刚离开,龙舟就飞驰而过,紧接着,又是一群人掉入河里。
有个精瘦的男人,游到河底,捡起一枚玉佩,上岸后,迅速离开。
“小姐,这就是您要的东西。”
小桃接过玉佩,又从怀里拿出一小包金瓜子,“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让别人知道……”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嗯,行了,你快走吧。”
人走远之后,小桃回到包间,解开面纱,将玉佩交给张姗。
“小姐,这就是那个小子玉佩。”
张姗拿起玉佩,将它收了起来。
“派去他老家的人都回来了吗?”
“没有,过两日才能回来,不过,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这一趟收获颇丰。”
张姗点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黄家落魄了,家底也还有不少,她可不相信黄家祖祖辈辈没有将金银珠宝运回祖宅。
上辈子吃张她的,用她的,就连学习也是花她的钱,这辈子也该还钱了。
龙舟结束后,黄丛泰独自一人,跳进河里找玉佩,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老伯,您知道刚刚有没有人,从河里捞出一块黄色的玉佩吗?”
黄丛泰水性一般,在河里只能待十几秒,就不得不上来了。
“什么?每年掉河里的东西多咯,没有人去捡的,小伙子你要去捡?不行,危险得很哦~”
黄丛泰不信邪,想找人下去帮他捞,但河里都是水草,没人赶下去。
自从玉佩丢了之后,黄丛泰的底气没有那么足了,安安分分待了好几天。
“我来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张妹妹和叔母,这是我从外面买的马蹄糕,听说张妹妹喜欢,我排了好久的队,好在到我的时候,还剩这最后一份了。”
张父能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想勾引他的女儿,简直找死!
他眼神一瞟,管家心领神会,偷偷出门,将还在启蒙的小少爷抱出来。
“那真是谢谢贤侄了,我太忙,也没时间关心她们母女,还是贤侄体贴。”
张父将一包马蹄糕接过来,就看到小儿子进来。
“果果怎么来了?”
张父抱起小儿子,“快跟黄大哥打招呼。”
“哥哥好。”
张斌朝黄丛泰笑了笑,然后揪着张父的衣领,就看到他手里的马蹄糕。
“糕糕,我要吃糕糕!”
张父拒绝,“不行,这是你黄哥哥给你母亲特地买的,果果想吃,明天爹去给你买。”
“不,我就要吃!”
张斌是个小霸王,不给他,他就又是哭又是闹的,张父面色涨红,也不好当着客人的面教训儿子。
黄丛泰也觉得尴尬,“没关系的,张叔叔,弟弟想吃,就给他吃吧。”
“孩子还小,不懂事,让你看笑话了。”
黄丛泰自然摇头,说不介意。
但介不介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工具人小胖子马碲糕没吃几口,就睡着了。
管家将人抱回去,看着剩下被抓得不成型的马蹄糕,张父挥挥手,让丫鬟拿下去处理了。
自此之后,小胖子就像是开了雷达一般,知道黄丛泰从外面带东西回来,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使用绝招,将东西骗到手。
转眼,黄丛泰在张家就住了大半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反而向张父透露出想要上学的想法。
“你想要上学?这是好事,叔叔支持你。”
精神上支持,但金钱上别找他。
要不是张姗从黄丛泰老家运回来一车车的金银珠宝,还需要做最后的扫尾工作,张父老早就将人丢出去了。
黄丛泰提了几次之后,也没见张父上钩,久而久之,也明白张父的意思了。
黄丛泰从张父的书房出来后,脸色奇臭无比,伪君子,说什么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这么点小忙都不愿帮。
为了自己的前途,黄丛泰还是决定回家拿点黄金,第二天就辞别了张父。
张父挂着笑面将人送走,后脚就来到张姗的小院外。
“他回去了,你那边不会留下破绽吧?”
“父亲放心,该拿的不该拿的,女儿都拿了,近来山匪横行,好几个村子都遭了殃,这无主的老宅自然不会放过。”
张父这就放心了。
不是怕这个小子来报仇,就是担心别人知道黄家的钱财都落入他们张家的口袋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黄丛泰刚到家门口,就发现祖宅的门被人拆了,黄花梨的大门不见了踪影。
“三叔公,怎么回事?”
三叔公摇摇头,一脸的愁容,“别提了,村子里前不久进了土匪,挨家挨户抢劫,要不是门房门顶得死死的,你怕是见不到我们咯。”
“所以,我家也是被土匪洗劫的?”
三叔公点头,“你爷爷到底留下了多少东西?那些土匪进进出出,一箱一箱的往外搬。”
“什么?”
黄丛泰跑进去,不仅大门被拆,就连地上的砖头都翻了面,好几根黄花梨大柱子,都被拆走来,一阵风吹过,感觉房子颤颤巍巍的。
“这翻得真干净,你爷爷不会真藏了东西吧?”
“听村口的大嫂说,要不是巡捕房来得快,他们还想翻你家祖宅的瓦片,这瓦片一翻,这房子可就毁了。”
黄丛泰心痛得无以复加,现在跟毁了有什么区别?
他跑进祖父的书房里,发现暗道已经被人翻出来了,地上还有拖拽的痕迹。
没了!
没了!
全都没了!
黄丛泰瘫坐在地上,无声的流泪一股绝望从心中蔓延开来。
原本已经出去的三叔公又冲回来,“小泰,快出去,房子要塌了!”
五十几岁男人,拽住黄丛泰的手,将人拉出族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年轻,房子塌了,以后还能重新建起来,你可要振作起来啊!”
想到吧还有瓦片没有被翻,黄丛泰甩开三叔公的手,往废墟里走去,翻啊翻,从早翻到晚,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无路可走的黄丛泰还是回到了A市,他还小,还需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受到的这些屈辱,都报复回去!
“张叔叔……”
张父一大早就看到黄丛泰睡在门口,吓了一跳。
“丛泰?你怎么坐在这里?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
黄丛泰正要解释,管家急忙催促道:“老爷,咱们得快点,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对对对!”
二话没说,主仆二人拔腿就跑,只留下黄丛泰在门口伸着尔康手。
张父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因为没有吩咐,佣人们都没有放黄丛泰进来,他不可能一直坐在门口等。
为了给自己一个落脚之处,并且有机会接近张姗,黄丛泰去当了人力车工人,每天在张家门口等客。
“黄贤侄?哎呀,你不用羞愧,靠自己双手挣钱,不丢人,我想,你父亲要是知道,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想要借助和寻求帮助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
当了那么多年少爷的黄丛泰有着强烈的自尊,张父这么一捧,让他做不出低声下气求人的事。
但自尊又自傲的黄丛泰,还是没有放弃,从张姗这里谋出路。
知道张姗要出国留学,又“自荐枕席”。
“张叔叔,张妹妹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一定不适应,不如侄儿去照顾她,跟她说说话也是好的,再说了,张妹妹跟侄儿还有婚约在身,也当是培养感情了。”
张父忍着脾气没有骂,“当年我们是订了娃娃亲,口头上的约定,没想到你父亲当了真。”
“当年的信物,不小心被她娘弄丢了,现在也找不到了,不知道贤侄的信物可还在?”
“也怪我粗心,贤侄拿着信物来,我竟一眼都没有看,现在可否让老夫掌掌眼?”
黄丛泰顿住了,“这……”
“玉佩被我不小心掉河里了。”
张父的脸板了起来,“老夫只认信物,你莫要诓老夫!”
“既然拿不出信物,那这约定自然不做数,为了我儿名声,你切莫胡言乱语,也当做我收留你大半年的报答了。”
张父变脸的速度极快,黄丛泰只觉得屈辱。
“没想到张叔叔竟然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我黄丛泰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是我黄家高攀不起,咱们走着瞧!”
张父摇摇头,果然年轻气盛,就他这样的,成长不起来,他有何畏惧?
张姗出国三年,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
张家虽然受到重创,但张父及时抽身,张家也算全身而退。
再次见到黄丛泰,是在督军府,此时他成为督军的司机。
“张小姐,只要你嫁给我们督军,你们张家就能东山再起,你父母也能安度晚年。”督军一脸被酒色掏空的模样,让人作呕。
“我父母年过年半百,已经过了拼搏的年纪了,不过督军真心想娶我,也不是不行,就看督军能拿出多少了?”
“你想要什么?”
“三万兵马。”
督军收起来笑容,“你要这么做什么?”
“这天下天天都在打仗,我害怕极了,担心自己哪一天不小心被人打死了,要些人保护不过分吧?”
督军仔细算了算自己手下的兵,三万也不算多,也不算少。
为了美人,三万给就给了。
再说,他的兵,只有他指挥得动,给来也当没给,都还是他的。
但没想到,张姗直接将这三万士兵带走,送到山里去训练。
等回来时,士兵们都已经换了精神面貌。
“兵已经给你了,你选个日子嫁过来吧。”
“最近这些日子都不太吉利,有血光之灾,我不满意。”
“你耍我?”
督军站起来,拿着枪对准张姗的脑袋,见此,守护张姗的士兵也拿着枪口对着督军。
战斗一触即发,张姗还在悠闲的喝着茶。
督军被自己曾经的兵拿枪指着,直接气笑了,“下个月初三,就是个好日子,是我刘大雄纳第十八房姨太太的日子,张小姐可别忘了时间。”
张姗看了一下时间,摇头叹气,“都说了有血光之灾,他偏不信。”
半个月里,张姗不断在练兵,她的私兵,已经从三万增到五万人了。
七月初三,宜嫁娶。
花轿从张家抬到督军府,宾客满堂,督军笑得张扬。
突然,一个大头兵从外面跑进来。
“不好了督军,邢军打进来了!”
顿时,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客人躲的躲。逃的逃。
督军也顾不上新娘子了,让人带上金条,开车就要跑。
但邢军打进来的速度比他逃跑的速度更快,车没开多远,就被人爆头了。
紧接着,邢军首领占领了督军府,杀了刘大雄的老婆孩子。
能活下来的,都是没有生育的女人,邢督军看了张姗一眼。
“将人关起来。”
张姗被关在地牢里,再次看到了黄丛泰。
黄丛泰:“张姗?你还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张姗下意识回嘴道。
“是你向刘大雄举荐我的吧?我得好好感谢你才是,你还不知道吧,刘大雄死了,他送给我的兵很快就来救我了,而你,就死在这里吧!”
黄丛泰一身伤,爬到张姗脚边,“不行,你不能这样,你要将我救出去!”
张姗往后退了几步,十分嫌弃的看着他……的下体。
“刘大雄是个变态,你想要推我下火坑,我凭什么救你?”
“你……你不是喜欢我吗?只要你将我救出去,我就愿意娶你。”
“不必了,我嫌你脏。”
张姗又后退了几步。
黄丛泰此时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前世今生都还没分清楚,但他下意识里,还是不觉得张姗是对他情根深种。
不到半天,张姗的兵就打进来了,给邢军包了饺子,邢军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b市。
而张姗,顺利接手A市,住进了督军府,重新改编军队,练兵征兵,军队人数从五万到三十万。
掌握了A市后,A市的商行也落到了张姗的手上,缴获了一批福寿膏,将其再次利用,送到了最近的岛国。
张姗掌握了A市之后,就没有人能打进来,她守护着这片土地,百姓短时间内,免受战火的侵害,得以短暂的安居乐业。
张斌出国留学五年,回国后,在张姗的掩护下,开办制药厂,他制作出来的药去往何处,张姗没有追问。
后来,抗战全面爆发,张姗也没有离开A市,A市还是被守得牢牢的,附近的百姓纷纷涌入,人口暴增。
担心敌军投弹,张姗又加强了领空的巡逻监察,将A市围成铜墙铁壁。
同时,军队的人数也在上涨,等培训结束后,按照个人意愿,前往了前线。
慢慢的,张姗的A市,也成为了另一个党校,红军在这里建了分部,培养了无数人才。
抗战结束后,张姗在天安门上看了阅兵,接受了表彰。
将大半数身家捐出去后,张姗带着年迈的张父和继母,以及张斌来到香江。
从零开始奋斗,有光环加身,张家又成为了富豪,但他们的钱,也是赚一点,捐一点。
国内的形势变幻没有波及到他们,他们可以安心赚钱了。
等局势稳定后,张父和继母还是选择回国,住在以前的房子里,儿孙绕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