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周碧云的脸上才有了表情。
只见她眉头一皱,有些慌乱的拍了拍纪凌江的胳膊,然后两个人大声密谋。
“怎么办!怎么办!也没人提前说这事儿呀!言沉带女朋友回来过节了,是不是该给改口费?”
“你问我?我哪知道?”
纪凌江原本还是一副斯文学究的模样,被这么一弄,神色也是露出了些许无措。
“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呀?就知道待在你那个破研究室,研究你们的破课题!”
“说改口费的事儿呢!又关我的课题什么事?”
“对对对,改口费……改口费现在给是不是不合适?该给个见面礼?唉,我这身上好像什么都没带……”
“还说我,你看看你哪还有点当长辈的样子?”
“我怎么就不像个长辈了?纪凌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
沈慕青呆立在原地,微微挑了眉,属实是没想到,国家最顶尖的两位院府教授,相处竟然会是这种画风……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远离他们在海城发展了?”
纪芸柔亲眼目睹着她的反应,忍不住在她耳边吐槽。
“嗯,虽然没有想到,但是他们夫妻感情真的很好。”
“吵了大半辈子了,越吵越有感情。”
两个人相视而笑,对于眼下的情况,都心照不宣的在旁边看戏。
……
午饭之前,徐兰英带着纪家的人,在老宅后面的祠堂祭拜。
沈慕青和贝蒂,在院子里陪沈素芹看风景,还有站在旁边略显局促的西蒙。
“怎么都在这儿站着呀?”
一声笑语传来,沈慕青回头,看见手提食盒的张妈,连忙迎了上去。
“张妈!您也过来了。”
“嗯,老太太让我现烤了些月饼,拿过来给大家吃。呦,这是哪来的小丫头?”
贝蒂见到张妈的眼神锁定了她,肉嘟嘟的小脸上,瞬间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奶奶好!”
“好好好,奶奶给你拿月饼吃。”
张妈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从食盒里掰了一块香甜的豆沙月饼,塞进贝蒂手里。
小家伙好奇的闻了闻,试探性的咬了一点,然后那双蓝眼睛里有了光亮,像是蓝宝石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好七!”
张妈笑呵呵地摸着贝蒂的头,满眼慈爱,然后见到沈慕青带着光亮的眼神,开口问了一句。
“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不了,马上就吃饭了……”
沈慕青摆了摆手,压制住肚子里的馋虫。
她其实不太喜欢吃月饼,但是张妈做的月饼,味道闻起来也太香了……
这时候,徐兰英带着一行人过来,直接从沈慕青手里接过贝蒂,转身往屋里走。
“走吧,去吃饭。”
路过西蒙的时候,她连眼都没抬,根本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但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沈慕青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刚想走过去,却被匆匆赶来的周碧云拖去了旁边。
纪言沉挑眉,目光追随着她们,却被人拍了拍肩。
“你大伯母就是有几句话跟她说,顺便送个见面礼,放心。”
纪凌江不疾不徐的开口,拖着纪言沉就往屋里走。
“最近怎么样呀?公司那边压力大吗?”
“还好……”
纪言沉收回目光,跟在他旁边,跟他简单聊了一些公司的事情。
沈慕青刚到树荫底下,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小方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块帝王绿的花鸟牌,无论是种水还是雕工,都是她买不起的样子。
纪家的人,到底把钱当什么东西?
“大伯母,这我不能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您收着……”
“给你,你就拿着!这声大伯母都叫了,送个礼物也不算什么。”
周碧云看着她递回来的东西,反手给她推了回去。
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咱们今天第一次见,我自然是不了解你的,但是能入老太太和纪言沉的眼,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周碧云的语气平和,神态自若,一点都没有跟纪凌江吵嘴时的样子。
她对她没有什么敌意,也并没有表现的跟她很热络,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审视的姿态。
那样子,跟她初见纪芸柔的时候,差不多。
沈慕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的下文。
“我们久居京市,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按理说,我不该干涉太多纪家的事情,但是,蕊初那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听她说了一些你的事情,我免不得要多想一些。”
“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晚辈一定谨记在心。”
沈慕青的心弦紧了紧,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发难的准备。
但是,她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一字一句,都是她没有想到的。
“海城纪家,无论在哪儿提起来,都是能压人一头的存在,这一点我不多说什么,你肯定也知道。
可是纪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也都是靠人一点一点做起来的。
别人尊敬纪家也好,忌惮纪家也罢,主要是因为纪家的人惹不起。
要做别人都惹不起的人,付出的精力和心血,肯定也比普通人要多,从前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几十年的打拼,再后来是纪言沉的父亲。
周家跟纪家是世交,纪凌涛从小就是经商的料子,并且立志要把景灏做大做强,他接手公司以后,大刀阔斧的做了很多重大的改革,那些年里,公司发展势头迅猛。
但是,天妒英才,十四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他和他的妻子都葬身在那场车祸里,一夜之间,言沉和蕊初就变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
纪凌江这个人,就是个书呆子,对于经商方面一窍不通,老太太没办法,只能重新主持公司的大局。
可是社会发展太快了,很多新东西,她也是力不从心,所以股东发出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个时候,纪言沉站了出来。
他那年才十六岁,就敢站在老太太的身边,在会议室朝所有股东拍了桌子,并且用纪家所有的股份,跟公司签了一个对赌协议。
他承诺在未来的五年,景灏的所有产业都会持续创收,否则,纪家会放弃景灏的主导权,由股东协商稀释纪家手里的股份。
自那时候开始,纪言沉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他一边要上学,一边跟着他父亲以前的助理探讨公司的事情,有机会还会跟商界有名望的长辈虚心求教。
有的人心善,会给他指点迷津,有的人却并不把他当一回事,十六岁的孩子而已,谁会浪费那个时间?
可是他挺过来了,五年时间,他都是硬生生的在那挺着,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
平白直述的语言,没有任何的修饰,却震撼了沈慕青的心。
十六岁?
他都还没成年,就被逼着开始接手公司的事情了,而且敢玩儿的那么大。
他甚至都没时间为父母的事情伤心难过,要学习,要社交,要管公司,同时还要照顾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