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医生正要来查房，蒋灵一把拽住那人，轻声问了句，“医生，袁家老太太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出院？”
“出院？够呛了！”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摇了摇头，问她，“你是家属？”
“我不是。”蒋灵迟疑了下，“但我们感情很好，你说的够呛是什么意思？”
“她这次昏迷摔伤了脑袋，病情很严重，估计没多少日子了。”
蒋灵的指尖颤了下，脸色发白。
上回看到袁老太太，她老人家还是神采奕奕的，还嚷嚷着以后要给蒋灵看孩子，怎么突然就……
“袁总知道吗？”
“知道，他组织了国内外最好的专家来一起会诊过，可惜都没什么用，老太太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活头，唉，可怜啊，老太太这么好的人！”医生重重叹口气进去了重症监护室。
蒋灵隔着窗户看那医生带着另外几个医生护士做各种检查，而袁老太太安静地躺在那里，始终没有睁开眼，她的心里像是刺痛一样，眼眶都泛红。
要是早知道这样，她和孩子应该多陪陪老太太。
三个月……
只有三个月……
她喃喃自语着，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和护士推出来。
“医生，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就几分钟！”蒋灵冲上去，急切地问道。
也许这一别，就是永久了。
她不想留遗憾。
“可以，时间不要太久，老太太需要休息。”医生点点头，“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太太记忆恢复了。”
恢复了？
蒋灵愣了下。
那老太太岂不是知道她不是真的儿媳妇了，那她进去……
她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病房的大门，轻轻走到病床前。
袁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双苍老的眼睛缓缓看向她，想要坐起来，“灵灵，你来了？”声音很是沙哑。
“……您别动！”蒋灵疾步上前，把老太太按回去，小声地问她，“身上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昏迷了一下也挺好，起码记忆恢复了。”袁老太太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颤巍巍的双手在摸索着她的手，“就是委屈你了！都怪我老糊涂错认你了！”
蒋灵摇摇头。
她没什么可委屈的，老太太对她和曦曦都极好，嘘寒问暖，时不时叫母女过去吃饭，各种买东西，甚至比她的亲妈还要好！
“袁姨，您不要多想，要多多休息争取早点好。”
“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妈了。”袁老太太一撇嘴，苍老的眼睛涌下泪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蒋灵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她就是觉得老太太恢复记忆了，自己再叫妈就不合适了，却没想到老太太这么敏感，“您要是喜欢我叫，那我就接着叫。”
“不用了，是我自己老糊涂认错人了，不怪你，真可惜老太太我福薄，没有缘分成为你的妈妈。”袁老太太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庞，声音很是温柔，“你要真是我儿媳妇就好了，妈一定很疼很疼你！”
蒋灵跟着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袁老太太叹口气，语气悠长，“当年阿野爸爸过世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早点结婚生子，可惜那会阿野心里有人，到他爸爸死都没能实现愿望，之后这也成了我的执念。”
“我得了老年痴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总是盼着阿野能早点找到归宿，我才好放心离开这个世界，灵灵你也是当妈的，肯定理解我的心情。”
蒋灵含泪点头。
她自己也有女儿，当妈妈的唯一心愿就是看到子女们过的幸福，这就够了！
“可惜啊，阿野这些年忙于工作，耽误了婚事，我怕是到死都看不到他结婚了。”袁老太太握住蒋灵的手，忽然落下泪来，“我死不瞑目啊！”
滚烫的泪落到蒋灵的手背上，将她的心也烫了一下，“袁姨，您别急，老袁这么好的男人，一定会婚姻美满的。”
“那我死之前还能看到吗？”袁老太太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眼底。
“一定会！”蒋灵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以袁野阔孝顺的个性，若是听说母亲的遗愿，一定会想尽办法满足她得。
“可惜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灵灵，要是你嫁给我儿子就好了！”袁老太太越看她越觉得喜欢。
蒋灵一愣，“袁姨，我，我离过婚，还带着两个孩子，这不合适！”
反正老太太已经恢复记忆了，她也不再瞒着，把自己跟李东阳离婚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混账玩意儿啊，就知道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他们早晚不得好死！”听得袁老太太一直痛骂李家，骂完了又给蒋灵出主意，“那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你不在乎，也得为孩子考虑，争取早起找个男人结婚，让他给你们母女撑腰。”
最近太多人跟蒋灵说过这种话，从刘英到蒋峰，再从陈芸芸到袁老太太，她也忍不住有些动摇，也许再婚也没那么糟糕？
当然前提是找到一个好男人！
可好男人这种稀有物种就像传说中的鬼，听说过但没见过，去哪儿找？
“袁姨，就算我想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定人家还嫌弃我离婚带小孩呢？”
“谁敢嫌弃？我就喜欢离婚带小孩的，知道心疼人！”袁老太太一脸地真诚，“灵灵啊，我们阿野常常跟我说，他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女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敢迎难而上，这种内在茁壮的生命力让他很是感动！”
“他，他真的这么说？”蒋灵愣了下，她还是头回从别人嘴里听到袁野阔对自己的评价。
他真的这么看待自己吗？
迎难而上！
茁壮的生命力！
看，不是美貌，不是性感，也不是温柔或者有钱，是茁壮生长的生命力！
蒋灵内心一片湿漉漉的，这个世上好像有人真的能看懂自己！
“灵灵啊，你以后要再婚的话，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家阿野，我觉得他是最适合你的男人了！”袁老太太似乎有些疲惫，重新躺回到枕头上。
“答应我，回去好好考虑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