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第一次采摘果实被刺扎到的时候,痛苦就应运而生,并在千千万万年以各种形式陪伴着人的进化。
而现在,最古老混沌的痛苦,随着混沌领域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身上显现。
为了生存彼此厮杀的仇恨,分配不均引发的嫉妒,因为受伤而产生的梦魇,这些更高级的痛苦都在混沌中化为最原初的疼痛。
它在尖叫着,撕扯所有修士的身体,让他们放弃自己毕生的骄傲,用最初的痛苦赐予他们绝望,引来疯狂的浪潮。
不仅如此那些魔傀儡也在把自己生前遭受的折磨和痛苦不断地给予那些修士。
他们的悲惨和痛苦,让人有一瞬间共情了。然而就是一瞬间的松懈都不可以。
“啊啊啊!!”那些修士痛得发出惨叫声,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千根滚烫炽热的针插入自己的身体里,或是感觉自己在被数十只野兽撕咬吞噬,他们想要握紧武器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无形的力量抓住,把他们变成被疯子操纵的提线傀儡一样混沌无序。
不少修士当场毙命。
“快吃下去!”药宗的弟子们反应极快,他们迅速给这些活着的修士吃下屏蔽疼痛的药,但是那些怨气无孔不入,再这样下去清心丹的消耗加剧,到后面就会有更多疯子出现。
士气一瞬遭受到了致命打击,战线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崩溃的迹象,还清醒的人立刻把战线往后退,符宗的人联合其他研究符篆阵法的宗门势力一起扩大了护心大阵,与此同时开始紧锣密鼓地树立起一个个发生器去保护战线。
发生器内有两种石头,一种是无石,在这里面所有带有灵气魔气等等气甚至于怨气的生物都会被无石化为离散态,所以这里成为一整条缓冲地带。
还有一种是单独强化灵气的发生器,用来辅佐修士进行正面作战。
两种发生器形成的战线让他们交替使用,可以有效减弱狂化的效果。但是两条战线建立需要时间。
于是现在的人和妖的同盟有了新的任务——首先派遣更多的先遣队携带更多资源突围,如果段思纤的小队了无音讯,就用出目前最强的招数重创魔窟,把魔窟方圆千里的一切尽数湮灭直接灭绝魔族。
但这也会导致那里青州有相当大的范围内会出现完全无法住人的地区,不仅如此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生存力极强的魔傀儡如果消灭不干净就会重新占据这片无人可住的地区,变向扩大了魔族的日后生存范围。
其次就是维持当前战线以及派出队伍保护能够建造发生器的凡人工匠们逐步推回战线。与此同时和魔祖魔傀儡对战的三位当世强者的战斗胜负也可能左右战局。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了起来,他们坚持着疼痛继续握紧自己手上的武器,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被魔傀儡当场吞噬。
就在其中一个修士杀死了一个魔傀儡以后,一种莫大的喜悦忽然涌上心头。
“你成功了,你杀死了你的仇敌。”
“你现在应该欢庆,应该高兴,应该极乐!”
那些声音如此说着,那个内心不够坚定的修士在狂笑中被下一个扑过来的魔傀儡撕成碎片。
万执锐此时正好在前方,他迅速察觉了一部分修士的情况,想起来段思纤给他们传递过的信息以及冀州的情报,立刻想到了什么,啧了一声而后斥责道:“好生卑劣的手段!”
用最初的痛苦对比出极乐,大喜大悲刺激下士气肯定要一降再降。
混沌不仅开始模糊人的感知,也开始模糊人的情感。
“别后退!”万执锐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许自己对痛苦和情感低头,这不是他们这些家族应该表现出来的行为。
“我们的荣耀是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万执锐气沉丹田喊出来的话扩散开来,他直接用了慑心符配合扩音符的效果,把沉溺于本能的修士的理智扯回来了一点。万执锐知道只靠自己的喊话只能起到一时作用,立刻就让自己带领的人回去传信,以避免混沌领域影响到通讯灵气的流动导致误传。
“噗嗤。不愧是大家族的少爷”谭韵怡的笑声吸引了万执锐的注意。
“你这套说辞对你们有用,一群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誉不择手段的家伙。可是这样说可对其他人没有用啊。”谭韵怡笑完以后正经地说道,“每个人有自己的目标,只是杀魔族是统一我们的行动的手段。”
谭韵怡一把夺过了万执锐手上的扩音符,对着大喊道:“不杀魔傀儡你就会死!怜悯敌人就会死!你的家人朋友爱人,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他们蹂躏折磨!杀了他们!”
“你现在死了,只会变成肥料,所有人死了就没人葬送你们,死得毫无意义!”
谭韵怡出生于凡人家庭,她可太清楚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立刻实现的目标。
杀魔族,活下来。
“多杀点,我回去给你们申请补助。”
“那些散修,你们崇拜的偶像要是死了,你不帮他们复仇?!”
“她没死!”
“好,很有精神,杀回去把她救出来!”
“还能这样?!”万执锐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
谭韵怡笑了笑,又接着说:“可能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求生本能、信仰、血脉之情,同族之情,获得成绩……就算是现在赐予疼痛,我们十几年来也是从这些地方获得过好处。”
“可不会因为疼了,怕了,就不会继续去追逐了。是我们这些凡夫活下来的理由,也是人在百万年进化中能活下来的理由。”
万执锐看着谭韵怡沉默了,接着握紧了剑。
“这次,你说得对。”万执锐强忍剧痛冲了上前,谭韵怡站在他的侧后方咬紧牙关,手上的折扇爆发出大范围的风暴。
“没法瞄准,那就谁都打!”谭韵怡怒喝一声,“三昧神风!”
那一道道风墙直接围住了魔傀儡把他们分割开,谭韵怡差点疼得松手,那些魔傀儡感受到的折磨开始侵袭她的脑海。
“啊!”谭韵怡不想死,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扇子,再次挥舞出去,打出一片片连绵的风刃抵御靠近的魔傀儡。
万执锐一剑砍向靠近谭韵怡的魔傀儡,他也感觉自己的心脏痛得厉害,好像这一刀砍在自己身上一样。
魔傀儡也发出惨叫,所有存在无差别感受着痛苦。
和万执锐他们一起作战的铁血卫以及赶过来支援的逍遥门门主云天疾。
“年轻人,就是忍不了啊。杜康真是好东西。”云天疾吊儿郎当地说着,他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执剑。
酒麻痹他的神经,也让他的攻势越发不定。
“云兄弟,要不来比赛?谁杀得少,谁请喝酒!”冼哲说道。
“正有此意!”
这些经验老道的修士也用自己的方式抵抗痛苦。
就在这时传讯的人回来了,他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给各个战线的指挥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好啊!”云天疾忽然把剑丢给自己的徒弟。
那只魔傀儡尖叫着冲过来,他的弟子也尖叫起来:“师傅发酒疯了!”
然后云天疾的左拳砸在那个魔傀儡的面门上,而连续出拳打中魔傀儡的眼睛和鼻梁,魔傀儡尖叫着举起利爪抓过来的时候云天疾一个后仰倒在地上,又忽然腰腹发力双手撑地,两脚狠踹魔傀儡的下巴。
他慢悠悠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魔傀儡,忽然靠近一只手抓着魔傀儡的喉咙猛地一掐,直接掐断它的喉管和血管。
“师傅……”站在旁边的弟子都愣住了。
“这是最后一节课。不要局限自己。”云天疾大着舌头说,看起来好像醉得不轻,“活那么多年,不要小瞧自己的灵台……嗝……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难怪那段时间师傅忽然那么逼我们。”万执锐手上出现了术法的痕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写符的一天。
“没有天赋去触碰领域似乎成了无用功。但是你们可以学,学了达不到那个高度难道就不学吗?”
“修仙四大术永远是少数人的特权的话,所有人只能在自己的领域继续异化,只能学会一个技术,只靠这个技术才能存活。”
“四大术不被普及,就永远只能束之高阁,永远无法造福众生,只会成为争权夺利的武器。”
“人有手有脚就不只可以修仙,可以学凡人的冶金、农耕、编织和制药。也可以学术数、言语。”
“不要把自己异化成一个炼丹炉或是炼器炉。”
那是三院交流以后得出来的结论。
段思纤她所做的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远。加上段思纤和大河五宗的人沟通过关于人们只会一项技术就无法学习其他技术的怪异之处,他们做了很多战术上的变化。
所以现在他们还能维持住战线。
会飞行的妖族落地以后能够迅速拿起武器。飞空艇被凡人和行走于大地的妖族操纵抵抗飞在空中的魔傀儡。
体修放弃自己的武器,剑修放弃剑气和剑意,拿起其他的兵器或是赤手空拳,术修使用符篆,符修用符篆逻辑反推术法,丹修在后方的一个星期里一直在根据战场情况调整丹方,准备好大量的存货。
更遑论那些凡人学子、工匠和灵根差的修士受到的影响不大,魔族的领域和结界的代价依旧存在,魔族还是把这些在小说中连炮灰都不是只能当背景板却数量最多的大群体给忽略。
战线虽然后退了,但是也达到了平衡,双方都在拼命抵抗,人族和妖族时不时也能反推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在在为之后的先遣队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