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忠心。”陆惊漠背着手看着城门方向，眼里全是无奈，“他只是遵守承诺而已。”

    无妄当初救他妻子时，肯定是提了条件的，而这个条件也是今日裹挟住他的原因。

    李毅这人的性子一诺千金，如果让他强行毁掉承诺，估计就算他活着也会痛苦不堪。

    “承诺也分好坏，分场合，分事件的，难道李将军不会多想一想？他那么笨的？”

    谢还珠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的脑子不会转弯？

    “还珠，一个人重承诺是值得尊敬的事，哪怕他的遵守的承诺有些荒唐，你也不可看不起他。”

    陆惊漠神色略严肃，陆鱼安抚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解释：

    “还珠，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或许在你看来不过是一个承诺，毁了就毁了，

    但在李将军眼里，那不是毁一个承诺的事，而是在毁他的内心。”

    “嗯，再打个比方，如果有人会觉的我该死，还珠会生气？”

    “谁！哪个？”谢还珠拳头都握紧了，一副要找人干架拼命的样子。

    陆鱼噗嗤笑了，“看吧！只是听说，你就怒了，但是在别人眼中，我陆鱼不过就是一个女子，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大家在乎的东西不同造成的，你认为我很重要，但别人不会。”

    “同样的，李将军宁死也不愿背叛承诺，就是因为这是他在意的，他不愿意毁掉。”

    陆鱼捏了捏谢还珠还气鼓鼓的脸颊，“如果有一天有人让还珠杀了我，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要求的那个人给杀了。”谢还珠更加生气了，妹妹怎么能打出这样的比方？

    她就是自己死，也不会对妹妹动手的……

    忽然，她明白了，李将军就是这样的情况，如果那个‘承诺’代表妹妹，而她自己是李将军，那么她也会选择自己死，不去毁妹妹。

    她看看祖父，又看看妹妹，两人都对她微笑颔首。

    将军府

    李家军将各将领齐聚在书房里，他们心中都很忐忑，不知这仗要不要打，又怎么打。

    上首坐着的李毅将军一一扫过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这些兄弟，眼中有着不舍。

    通州属于边关，与大蒙接壤，因为签订的和平契约，大战役没有，但是小摩擦时常有。

    他们李家军时刻不敢懈怠，每日都勤勤恳恳操练，守卫着这片土地。

    他其实很喜欢这份责任，但今时今日，也不得不卸下了。

    心中叹息不止，从很久以前他就在想无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说他是大慈大悲之人，也称的上，毕竟他真的救了很多人，光自己知道的就有不少。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慈大悲之人，私底下又做出用尸布阵，那样邪恶之事，还大逆不道弑帝。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说是他杀的先帝，但根据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毅是茫然的，私心里他不想掺和，但不行，因为他早在多年前就上了无妄的船。

    如今陆国公带着麒麟卫来了，这样也好，只要他死了，李家军就不必听命于无妄了。

    “将军，您刚才和国公爷谈了什么？”进了书房好半天，李毅一言不发，只在沉思，有人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李毅回神，斟酌了一番后说，“国公爷只是给本将军两个选择而已。”

    “什么选择？”

    “要么什么都不要管，要么就战！”

    众将领面面相觑，这是好事啊，他们只要不管就行了。

    “将军，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皇帝上位不正，我们没必要去维护他的。”

    “不是现在皇帝的问题，而是无妄的问题。”

    众将士也想起自家将军和无妄之间的渊源，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李毅：“欠无妄的是本将军，和李家军，和你们没有关系。”

    “只要本将军……”

    “将军不可！”有将领领悟到他的意思，出声打断。

    其他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纷纷劝说。

    “将军，只要陆国公赢了，您就不用受无妄威胁了。”

    李毅摇摇头，看向说话之人，“你弄错了，无妄并没有威胁本将军，只是当年他救我夫人孩儿的时候，无妄要求本将军日后永远站在他背后。”

    “如果此时本将军背叛他，天下人或许都不会说本将军什么，但本将军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毕竟，他是真的与我有恩。”还是大恩。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明白了将军的决心，众将领全都低下了脑袋。

    自家将军的性子，他们都清楚，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答应了就必须会做到。

    如今他陷入了两难，唯有以命偿之。

    其实在想想，他这性子说是一言九鼎，也可以说是迂腐。

    有人还是不死心，劝道：“将军，您也要想想夫人和公子小姐们。”

    提到儿女，李毅心中万分难受，小女儿都还没嫁人，没了他这个父亲，亲事要难了。

    不过，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好了，都不要说了，本将军已经决定了，接下来李家军就交给我儿了，你们好好辅佐。”

    “爹，儿子还年轻，无法担任，请爹收回成命。”话落，一个人背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公子！”

    侍卫背上的人朝着众将领颔首，视线落在自家老爹身上。

    “大公子，小心您的腿。”

    李毅：“腿伤怎么样了？”

    李宗则用力一拍腿，“好多了，可以用拐杖支撑着行走，刚才过来的急，所以让人背了过来。”

    “爹，您的牺牲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为何要白白牺牲？”

    李毅不想多说，无人能理解他的心情，曾经那么绝望，是无妄大师给了他希望。

    如今为了李家军，他要背叛他了，自然该用命来偿。

    “都下去吧！记住，一切都不重要，你们只要守好通州就好。”

    “爹……”

    “不要再说了，全部出去。”

    “这是命令！”李毅抽出墙上挂着的一把剑贴在脖子上。

    “难道你们要李家军全军覆灭？”

    只要他活着，李家军就是无妄一派的，最终肯定逃不过被麒麟卫击溃的地步。

    书房外，李宗则眼眶通红，若论还债，也该是他才对。

    毕竟他才是那个直接受益人。

    众将领有的在落泪，有的则在捶地，捶胸。

    “啊……”

    书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一个将领一脚踹开门，结果就看到让他不解的一幕。

    只见他家原本要自尽的将军举着剑用力往脖子上抹，可是好像有一股什么力量控制了他的手不让他抹脖子。

    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冲了进来，都一头雾水，这是将军心里想死，但是手却有另外的想法？

    有点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