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把肉洗干净，莫惊春掀开厚实的门帘进来：“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你帮娘泡一碗米，两口锅里都添上水，把火搭着，你拿着灯笼去你翠姨家拿一点酸菜，看看还有没有豆腐，拿块豆腐！”

    莫惊春把娘交代的事情做完，一手拿着盆子，一手提着灯笼去翠姨家取酸菜。

    小白团子跟着他。

    明天就是十五了，可因为下雪天色漆黑一片，莫惊春迈着稳健的步子，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前方的路。

    就差几米远就到翠姨家了，莫惊春忽然被人给拦下来。

    小白团子呜呜的叫唤，直接扑到了对方的身上。

    “春哥是我，你三叔，快让这东西下来！”莫三保不敢大打咬着自己的狗。

    生怕把它给激怒了。

    “团子，是自己人，过来！”

    莫惊春淡淡的开口，小白团子就从莫三保身上跳下来。

    莫三保脸都吓白了。

    莫惊春把灯笼拿高了一点：“三叔，你这么晚不在家里待着，是要去地里吗？”

    可是冬水都灌完了，地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三叔去地里干什么？

    莫三保想到自己的目的，不好意思的摸鼻子。

    莫惊春看到三叔摸鼻子，就知道三叔肯定是有事情求他。

    以前在莫家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三叔要是求人的时候，就会不好意思的摸鼻子。

    可能连三叔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有这个习惯。

    莫三保拉着莫惊春站在树干底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春哥，三叔想让你回去问问你娘，看能不能让三叔也去你家大棚干活，你娘给别人开多少工钱就给三叔开多少工钱，三叔只想有个活干！”

    莫惊春秀气的眉头微微拢起，略微思考了一下：“三叔，不用问我娘肯定不答应！”

    莫三保失落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蹲在路边，左双手抱着头。

    “出门的时候你婶子说你娘肯定不答应，我就是不死心想过来问问！”

    “春哥，你说你娘不答应是不是因为你爷爷奶奶？”

    “嗯，我娘好不容易和莫家脱离关系，这大棚现在不光是我家一个人的，还是关乎着全村人这个年能不能好过！”

    “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们，之前三番两次的找我们的麻烦，最近是因为莫福生考上童生，他们怕丢面子才没有找我们麻烦！”

    “听说莫福生考上童生后，束修又多了一两银子，从前家里还有帮我们帮衬着干活，如今全靠三叔你们一家子，家里人肯定相互之间都有怨言！”

    “我娘要是答应了，就给了他们机会找我娘闹事，三叔能保证他们不对我娘的大棚做坏事吗？”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旋转落下，落在红色的灯笼上，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橘红色的灯光浅浅的投射在莫三保黝黑的脸上，他一脸的沮丧，神情无奈又无助。

    莫惊春小手搭在三叔的肩膀上，男人一样的拍了拍：“三叔，也许你们分家了，我娘可能会考虑让你跟着我娘干活！”

    “我娘这大棚蔬菜预计能种到明年五月份，一天是十个铜板，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个铜板，你就算干上三个半月，也有一两银子了！”

    莫三保没有说话。

    莫惊春黑色的眸子闪烁了两下，清凌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娘还等着我拿酸菜回去做饭，三叔我先走了！”

    莫惊春从翠姨家里出来，路上已经没了三叔的人影。

    他希望三叔能把他的话听进去，莫家就是一个火坑，只有从火坑里跳出来，才能像他们一样谋得生路。

    莫惊春回到家给娘说了遇到三叔的事情，姜棠意外，莫三保竟然想要来找她干活。

    想到莫家的人德行，怕是莫三保和刘氏在家里过不下去了，这才来找她。

    不知道这两口子有没有分家的想法。

    莫三保是趁着全家人不注意，偷偷摸摸跑出来，她又偷偷摸摸跑回去。

    孩子们都睡了，刘氏摸黑纳鞋底。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连忙把门打开：“他爹，怎么样？”

    自打相公说想要去找姜棠试试，刘氏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从前她对姜棠并不好，三保作为三个孩子的叔叔，为了保护他们，只能当他们不存在，背地里偷偷接济他们。

    姜棠他们分出去后，她还经常被李氏喊着去闹事。

    换做是她，被人往死里欺负，等到一日日子过好了，不说是报复回去，反正是不会帮衬欺负过自己的人。

    可是三保说试试，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说不定姜棠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了他们。

    他们还能挣到钱。

    她就同意了，三保出门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飞出去，不停的看向窗户外。

    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让她喘不过气。

    莫三保在门口轻轻跺掉鞋面上的雪，用手把衣服上得到雪扑掉。

    “没有！”

    刘氏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她苦笑着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要怪就怪我们当初不会做人，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帮衬他们，现在怎么还有脸指望他们帮衬我们！”

    莫三保听到媳妇呜呜的哭声，心都要碎了。

    他蹲在地上，双手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头，都是他没用，但凡他有点本事，也不会让媳妇孩子为难成这样。

    刘氏看到莫三保在打自己，没有阻止。

    莫家的男人眼里心里只有娘，只有让老莫氏把他逼到了没有路可走的时候，逼到他心死，他才会想到他们这个小家。

    大概一炷香之后，刘氏看着漆黑的夜色，声音像是濒死之人。

    她叹气：“她爹睡吧，明天一早起来你还要去镇上找活干，自从秋收咱家的粮食被大雨泡了，咱们一家再也没有吃饱过肚子！”

    “娘今天发话了，以后咱们一家子不能上桌吃饭，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明天早晨我做饭，我偷摸的给你留点吃的，你饿了就忍一忍，晚上我给你留饭！”

    “我少走动一点，饿了就喝凉水，这个冬天咱们一家子也能扛过去！”

    莫三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