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谢回过来找他,跟他说今日一早他就把画师叫了回来,可是画师一听就说自己画不了这个,靠听画人像,他还没学到功夫。
谢回自己对书画没什么造诣,便想到今日在沈家参加洗三宴的父亲,他父亲在翰林院,对书画也有些研究,他就想问问父亲,可有推荐的人。
他以往看满满的画,也只能看出她画得很好看,但是再更多的他就看不出来了,但是他知道满满对案子很有兴趣,便想着也许可以让满满也试试。
若是不行,他就去京兆府借个画师,再不行,只能去刑部借了……这可是大理寺众人都不想看到的场面。
沈耘又去找了谢渊,跟他说了谢回的想法,问了他可有推荐的画师。
没想到谢渊听完就说:“这画师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满满的风格,与当今主流的很不一样,也许更适合画人像。”
“爹,您看,谢大人也这么说,让我试试。”
“好。”
最终沈耘拍板同意了,大理寺的画师虽然也算是吃官家饭的,但是并无品阶,任命也不归吏部管,大理寺内自个儿批复就是,如今他是大理寺卿,只要他同意了就行。
之后沈耘和谢回还有沈沅一块儿回大理寺去画像,倚红楼的紫烟姑娘已经在大理寺等着了。
“久等了。”
“奴家并没有觉得久,还是托了大人们的福,才能从楼里出来呢。”
紫烟算是证人,因此大理寺还特意派了马车去接人,大理寺要人,倚红楼的老鸨自然也不敢拦着。
从倚红楼到大理寺的这段路,紫烟央求车夫赶慢一点,一路上她偷偷掀开车帘子,近乎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待会儿她来画像,你跟她说那位程公子的长相就是。”
“姐姐你好,我叫沈沅。”见紫烟愣住,沈沅以为她是觉得她年纪小不靠谱,这也是正常的,她又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画好的。”
“不不不,我不是……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是觉得姑娘您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奴家很是羡慕。”
“术业有专攻嘛,你肯定也有比我厉害的地方呀。”
这话让紫烟脸红,她一个妓子,能有什么好的地方呢。
沈沅拿起毛笔试了试,觉得不太得劲儿,于是转头对她爹说:“寺卿大人,我想用木炭。”
用木炭画画,是她小时候自己琢磨的,但是小时候那个先生非说是偏门左道,不让她用。
“准了。”
沈耘让人去准备了木炭条,沈沅想直接就拿起来,被谢回制止了,他先用手帕包了几圈,再让沈沅拿着。
沈沅试了试,觉得可以了,便对紫烟道:“可以开始了。”
紫烟一边回忆,一边跟沈沅描述那人的长相,沈沅一边听,一边在纸上涂涂画画。
沈耘在旁边看着女儿动作,看她下笔时的自信与笃定,让他这个当爹的,心中也涌起无限的自豪。
一刻钟后,沈沅放下碳条,“好了,你看看这样像吗?”
“像!”紫烟一看就惊呆了,“简直一模一样,姑娘,您太厉害了。”
沈沅也很高兴,看了她爹一眼,又看了谢回一眼,仿佛在说快夸我吧!
“可还有要改动的地方?”
“这里,奴家记得,他这边脸比另一边要宽一些。”紫烟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沈沅又重新拿出一张纸,这回是一气呵成了,给紫烟看过之后也说没有别的问题。
画像画完,紫烟暂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再回倚红楼去。
“牵牵……你可想再见她一面?”
沈耘这么说,也是考虑到牵牵没有亲人,认尸的事,让紫烟这个好友来也算合理。
其实紫烟也一早就猜到了,牵牵八成是出事了,只是没得到确切消息,她仍有一丝念想,如今听到这话,她便确定了,牵牵当真是被人害了,立马瘫倒在地。
随即又跪下来,磕了个头,“奴家想去看她,求大人们成全。”
“好,我让人带你去。”
沈耘叫了个女捕快来,带着紫烟去认尸。
沈沅看着穿着潇洒的女捕快,眼睛都冒亮光,“爹,我现在算不算大理寺的人了?我有官服吗?”
沈耘不忍心泼女儿冷水,没说话。
沈沅一看就明白了,“好吧。”
沈沅画的画,画师倒是能临摹了,不过他只能用毛笔,只是这样就画不出原本的神韵。
要找人的话,画像自然是越多越好,沈沅一个下午都待在大理寺画画,谢渊后来也来了,还带了两个朋友,都是翰林院的同僚,还跟着沈沅一块儿学用炭笔画,没多久也就上手了。
(插播小剧场——大理寺画师:不好,我感觉自己要失业了。)
紫烟见着牵牵的尸首,痛哭了一场。
她将身上所有的首饰,碎银都拿了出来,想塞给带她来认尸的那名女捕快。
“奴家今日回去,又是身不由己,连安葬她都做不到,求求你,能不能帮忙买一口薄棺,好好安葬了她,她胆子小,去了下面,若是棺材纸钱都没有,受人欺负怎么办。”
“这我不能做主。”捕快将紫烟扶起来,“我帮你去问问大人。”
她以前没接触过青楼女子,但是今日也为她们的情谊感动,也同情这个叫牵牵的姑娘,就想帮一把。
大理寺的尸首,如果没家人来认,都是拉到义庄,到山上随便挖个坑埋了。
捕快直接去请示了沈耘,沈耘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允了。
“大人允了,不过我公务在身,不能收你的银子,我会替她买一口棺材,选个好地方安葬她的,等安葬好了,我再去找你,到时候该是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
捕快还拿了字据出来,“我叫徐不换,到时候我去倚红楼找你。”
“谢谢你,徐大人。”
徐不换挠挠头,“我哪能叫徐大人啊,你就叫我不换吧。”
之后也是徐不换护送紫烟回倚红楼,两人还趁机在路边,吃了碗汤饼。
紫烟回到披红戴绿的倚红楼,回到自己看不见街道的小房间,又想起了在路边吃汤饼时徐捕快对自己说的话。
“我有两个姐姐,都被爹娘卖了,我从小力气大能干活,爹娘就没舍得卖我,后来我被师傅看中,她教我习武,我考进了大理寺,之前我叫徐换弟,我师傅给我改了名字叫徐不换,人不会一辈子都是如此的,紫烟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