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好了，你自己进去吧，爹先走了。”
五月二十一，沈肃正式到吏部上任的日子，今儿一大早，沈耘还特地将儿子送到了吏部门口，就像当年儿子第一天读书时那样。
沈肃下了马车后，对马车里的父亲行了一礼，看着马车离开，才转身进了吏部的大门。
头一天上任，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得去找吏部尚书，不过今日他来得早，吏部尚书还没上值。
“你是新来的那个沈榜眼？”
沈肃正想着是不是先自己四处看看，就听到身后有人跟自己说话，来人年岁与他父亲相仿，穿着四品官员的酱色官服。
“下官沈肃，见过大人。”
“小沈大人客气了，你爹跟我妹夫还是大理寺同僚呢，该说让我关照你。”这位大人笑呵呵地拍了拍沈肃的肩膀，“不错不错，挺结实，想来会些骑射吧？”
“老项，今儿来这么早？呦！这是新来的？”
沈肃照旧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下官沈肃，见过大人。”
“别客气别客气，小沈是吧，来了咱们吏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走，我带你认认门儿。”
说完先是指着沈肃第一个见到的这位大人，“这是咱们右侍郎项大人。”
“见过项大人。”
项世良（项侍郎名项世良）摆了摆手，“欸，不必如此多礼。”
看到沈肃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后来的那位大人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年轻人过几日就知道啦，咱们吏部就是这样，进了吏部的大门，看见尚书大人也不必行礼，我跟你一样都是文选司的，文选司郎中纪逢昌，日后在这儿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沈肃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大人就是他的直属上峰纪大人，下意识又要行礼，不过立马又被拉住了。
说话间，代表上值时辰到的钟声敲响，然后沈肃就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随着钟声敲响，外头欻一下涌进来一批穿着各色官服的大人，有些人手里还举着大饼，走两步咬一口。
纪逢昌语带高深地对沈肃说：“这些你日后也会知道的，这都是学问。点卯的时辰要不早不晚，钟声停下前，你人站在这里头了，这就叫正好，这里头学问深着呢。我知道今儿你要来，还特意早起了一刻钟。”
“辛苦大人……”
“嗐，应该的。”纪逢昌摆了摆手，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然后对着一个方向喊道，“尚书大人——新来的，新来的小沈来了。”
这一早上，给沈肃整的一头雾水，看见尚书大人时，他又忍不住行了礼。自己行完礼后，也发现了纪大人说的确实是真的，吏部不论官职大小，见到同僚都是嘴上问候，从不行礼。
纪逢昌一说新来的，不止尚书大人，院子里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跟沈肃打招呼。
不得不说吏部的人是真热情啊，最后还是纪逢昌和另外几个文选司的大人，一起将沈肃从人堆儿里拔了出来。
“你以后就习惯了，咱们这儿许久不来新人了，所以见了你这是高兴。”
随后纪大人又带沈肃到吏部四处都走了走看了看，连东边儿破围墙下面的小狗洞都没放过。
“这狗洞原先还要更大些，前年有位大人想从这儿钻出去早点下值，结果卡住了。从那之后这洞就填上了一点，只让狗过，不让人过。”
沈肃一整个上午都没说出几句话，一是因为纪大人太健谈，轮不上他说话，其二则是因为他千想万想都没想过吏部是这样子。
“好了，别的就看到这儿吧，前头这间就是你的值房了，里头桌上有些书，这两日你先看看，有啥事儿再来找我，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听到值房的那一刻，沈肃脑子里闪过“终于”两个字……
值房不大，一块屏风隔出里外两间，里头放了张小榻，外头就是一张书案，一个大书架，旁边就是能让两人对坐的一张小几。许是为了好看些，值房中间儿还有一个不大的鱼缸，里头有几尾锦鲤，看大小约莫也是跟沈肃一样，今天第一天上任。
沈肃走到书案坐下，拿起手边刚才纪大人提到的让他看的书，说是书，其实是自己写的文书记录。
上面是大昭上下各官职，它如今的在任者的基本情况，包括籍贯，年纪，何时就任，就任是通过吏部考试，还是科举亦或是其他，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不止是在任者，就连上一任都写得清清楚楚，连离任缘由也写在上面。
这些文书全都被装订成册，按不同的地域州府分册，同一个地方，文官武将也分开书写。
叠起来厚厚的一摞，看到这些，沈肃反而松了口气……要将这些整理地如此详尽，想来耗费的功夫是极多的。
沈肃这一看，就忘了时辰，直到值房的门被敲响，才回过神来。
“小沈，用午膳啦！”
沈肃出去后，纪逢昌还道：“你刚来，放松些，不用着急。你还年轻呢，以后还有几十年能干。”
午时一到，各个衙门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皇城司也是一样。
宇文牧正皱着眉头劝诫大皇子，跟他说皇城司的饭堂没什么好吃的。
大皇子前两日从兖州回来，这回回来刑部可高兴的不得了，空置了许久的刑部牢房终于是有点人气儿了！
大皇子从兖州回来后，歇了两日就又回了皇城司。
“殿下，您天潢贵胄，还是在值房单独用膳吧。”
“人多用饭才香，我现在是皇城司的人了，不是什么殿下。”
宇文牧叹了口气，有些人自找的，他也没法子。
到了饭堂，宇文牧又道：“殿下，您要不还是去文官那桌吧。”
大皇子拒绝了，实在是文官那边儿，他知道都不认识啊。
“不必，我就跟宇文大人你一桌就行。”
皇城司的伙食，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毕竟这么多武将，若是天天萝卜青菜，那定然得把饭堂都掀了。
不过……大皇子看到了跟他拳头一样大的肉丸子，还是愣住了。
今日因为大皇子在这儿，菜上齐了还没人动筷，大皇子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你们往常如何如今还如何就是，不必在意我。”
话音刚落，大皇子就看到桌上筷影乱飞……
说不必在意……还真一点没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