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王贲救了嬴高!
在众多子嗣中,唯有嬴高成才,能与他共议修真大事,分担忧虑。
秦王政心中,嬴高的地位极高,不亚于扶苏。
王贲步入书房,低垂着头,向秦王政深施一礼:“臣特来领罪,请陛下责罚!”
秦王政微微一笑,看着同样姿态的嬴高和王贲,摇头道:“此事无妨,朕不予追究。”
话音刚落,秦王政话题一转:“你们二人在洛阳留下一片狼藉,六国使者尽遭屠戮,叫朕如何向天下交代?”
闻言,嬴高与王贲交换了一个眼神,嬴高迎着秦王政锐利的目光,硬着头皮道:“父皇,何需交代?”
“齐鲁之地的士子商人竟敢与列国勾结,公然在大秦领土上对公子下手,妄图掠夺我朝重臣。”
“六国胆敢诋毁我大秦,置父皇于耻辱之地,父皇应即刻下令蓝田大军东征,以示问罪六国之态!”
“令关东六国对此事给出交代,即便无法吞并,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秦王政和王贲听罢,皆是愣住,未料到嬴高竟如此狡猾,杀人后还想反咬一口。然而,秦王政旋即大笑,他认为嬴高的计策甚妙,不仅解决了难题,还能从中获益。
“禁足半月,退下吧!”片刻后,秦王政挥挥手。
“儿臣告退!”
嬴高向王贲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走出书房,他知道这一关已安然度过。
嬴高心中明白,秦王政心知肚明,这次多亏他在洛阳稳定局势,但有些事只能铭记于心,不可公之于众。
因此,他在洛阳力挽狂澜并非功绩,反而在森严的修真律法下成了罪过。然而,秦王政清楚嬴高这次没错,故象征性地罚他禁足半月,就此作罢。
嬴高离开后,秦王政深深看了王贲一眼,一字一顿:“王卿,你对公子高颇为了解,你觉得他是否预见到文信侯的结局?”
王贲面色一震,思绪飞转,片刻后决定直言:“禀陛下,据太尉所述,三公子在洛阳官邸提及与他同行,恐怕三公子在得知太尉来意后,已有猜测。”
秦王政闻言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嬴高聪明早慧,不会不明事理。只是此刻,秦王政因牵涉到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两人,未能看透全局。
秦王政撇了眼洞察一切的王贲,语气幽幽:“王卿,可知公子高的打算?”
此刻,秦王政内心有些愤怒,毕竟文信侯吕不韦与他关系深厚,这样的结局让他心中不安。
王贲迎着秦王政锐利的目光,沉默片刻,道:“陛下,臣以为三公子全是为了陛下着想。”
“哦?”
王贲神情肃穆,他明白今日若不解释清楚,恐怕难以过关,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说道:
“文信侯纵横秦国二十年,曾任国相,威震山东六国,其声望之大,即便迁居巴蜀,仍可能门庭若市。”
“若文信侯执意无休止地传播《吕氏春秋》,陛下即便无法容忍,也无法阻止战国时期的风气,陛下也清楚此事终将发生。”
……
秦王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他深知,若吕不韦能如昭襄王般长寿,他的隐忧可能还会持续二十余年。
然而,吕不韦此刻自尽,使他未来的忧虑和可能面临的最大麻烦瞬间消散。对秦王政来说,吕不韦的离世看似坏事,但经过一番运作,或许能转化为好事。
而且长远来看,吕不韦的离世对秦王政来说是件好事。
王贲的话语拨开了秦王政眼前的迷雾,让他看清了最本质的一面。
此刻,秦王政心中的不满烟消云散。也许他对文信侯吕不韦心怀愧疚,但他身为大秦之王。
只要对大秦有利,任何个人情感都能被压制,这就是秦王政,这个时代的无上王者。
绝世无双,千年以来,独一无二。
王贲的话语,如同灵风拂过,扫去了秦王政心中的烦躁与愧疚,只留下坚定的信念。身为绝世霸主,他视国事如生命,任何事物皆无法超越大秦的繁荣。文信侯的恩情,与他对大秦的忠诚相比,微不足道。
想到吕不韦逝去后,大秦将获得的利益,秦王政的愧疚瞬间消散,对嬴高的重视更胜从前。他能察觉到嬴高对他的敬畏,对大秦的挚爱,那是一种纯净无暇的情感。
......
“高儿,传令廷尉府,彻查三川郡守与函谷关守将的失职,同时命黑冰台深入调查此事。”秦王政在书斋中沉吟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他要验证嬴高与王贲之言,也要解开内心的疑团。若大秦内部已现派系,他必须整顿官场风气。
“遵命。”赵高应声离去,秦王政的目光转向王贲:“三川郡守玩忽职守,险些害公子高丧命洛阳,亦使本王及大秦蒙羞。”
“朝野上下,何人可胜任三川郡守之位?”王贲心中思绪万千,沉吟片刻,答道:“臣以为蒙氏兄弟可担此重任,镇守三川,俯瞰天下。”
王贲身为将领,眼光独到,深知三川郡的重要性,那是大秦东征的必经之地。如今的秦王雄心壮志,欲灭六国,三川郡便是前线,成为其郡守,便能立下灭国之战的赫赫战功。
灭国之功,乃旷世奇勋。
“蒙恬需坐镇咸阳,蒙毅性情稍柔,更适合文职。”秦王政目光深邃,半晌后对王贲道:“王卿,若让公子高前往,如何?”
“轰!”
王贲震惊不已。不知这是秦王政长久以来的计划,还是临时起意,但王贲明白,他必须反对,这对嬴高并非好事。少年高位,且嬴高锋芒毕露。
想到这里,王贲向秦王政恭敬一礼,道:“陛下,此举不妥。三公子年仅八岁,未立寸功,骤然成为三川郡守,恐遭天下人耻笑!”
“未立寸功?”秦王政目光深邃,沉默片刻:“这是公子高应得的奖赏,本王打算以公子之尊,任命他为三川郡守,同时令公子为郡都尉。”
“陛下,三川郡地势险要,是我军东进的关键,三公子与公子离尚是稚子,如此战略重地,不可轻易......”
此刻,王贲心跳加速。之前只有嬴高一人,他一劝,反而牵扯进另一个。
“我军百万之众,三川郡内只有三万郡兵负责治安,除各关隘驻守,洛阳大军不过两千。”秦王政语气低沉,看着王贲:“三川郡近函谷关,只要山东六国有异动,我军皆可从容应对。”
“大秦万世基业,需不断涌现年轻人,但王卿也清楚,年轻一辈中,如卿等大才寥寥无几。”
“本王也不想剑走偏锋,但战事一起,便不会停歇。那时,即便本王有意,也无暇顾及。”
“待大秦统一中原,无论文官武将,都将面临人才断层,故本王有此打算——!”
“况且,三川郡之事本因公子高而起,这次就让他自己处理,本王也想看看,本王这个儿子究竟如何。”
......
王贲听罢,明白除非满朝反对,否则秦王政不会改变主意。想到这里,他眼中精光一闪,道:“陛下,蒙恬将军之子也已长大。”
秦王政深深看了王贲一眼,看出他的心思,轻笑道:“大秦功臣之后,年轻一辈都要去,无人能逃。”
“陛下,如此一来,三公子与长公子......”
有些事情无需明言,大家都心知肚明。王贲清楚,天无二日,三川郡不能有两个主。此事必须解决。
“扶苏是长公子,将闾等人缺乏嬴高的智谋,且年纪尚小,不堪大用。此次,王室中唯有公子高!”
秦王政脸上浮现淡笑,王贲见状暗自腹诽,秦王政这是在炫耀他有个聪明的儿子。他没想到秦王政会有这一面。
“臣无异议!”
......
王贲回到府邸,仍感困惑。他看着王翦,说道:“父亲,陛下非但未责罚三公子,反而打算让他担任三川郡守。”
“同时让离儿为郡都尉,带领大秦贵族子弟前往三川郡,直面六国兵锋,以此促使他们迅速成长。”
“呼......”
王翦长舒一口气,沉声道:“陛下这是未雨绸缪!”
“看来陛下看得很清楚,王离这一代的秦朝贵族子弟可用者太少,与先王一辈相比,相差甚远。”
“嗯!”
王贲点头,接着说:“陛下也有此忧虑,担心多年后大秦会出现人才断层。”
闻言,王翦摇头:“陛下欲一统天下,合并六国,他怕六国统一后,朝廷被六国之人占据,而非老秦人。”
\&无论是蒙恬之子,还是离儿,他们皆只是中流之资,未能继承其父的天纵之才。在年轻一辈中,唯有八岁的三公子值得一谈。”
“陛下胸怀壮志,自然会未雨绸缪,此事既是幸事,亦是险棋,急功近利,或许无法收获预期之果。”
.......
念及此处,王翦眼中掠过一丝凝重,对王贲言道:“将此情报告知离儿,让三公子心中有所准备。”
“父亲,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王贲直至此时仍觉秦王政此举略显轻率,即便为了培养大秦未来,也不该采取这种方式。
毕竟,天下大势,一步错,满盘皆输。
如今的大秦虽占优势,但毕竟仍是七国并立,而非一统天下。更重要的是,三川郡地势险要,至关重要。
……
“你误解了,陛下这么做必有其深意!”
王翦目光如炬,凝视着大秦疆域图,道:“要激发这些人的潜能,唯有三川郡这处战略要地。”
“况且陛下已决定,便无退路,如今唯有顺应其意。”
“当今陛下,不同于先王,目光如炬,思虑深远,每一步棋都经过千百次计算。”
……
“三公子,陛下旨意!”
赵高看着眼前这位八岁的孩童,心中掠过一丝嫉妒。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却是嬴高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