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原谅
孟子夏起身便要出门相送,却被林文彬拦下道:
“子夏老弟不必拘礼,否则我就不是前来探病了,让孟希和楚天陪我们出门就行。”
林文彬如此安排,既是对孟子夏身体的照顾,也是做给那些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看:
——两家人的关系依旧亲密,若是要对孟家图谋不轨,也要掂量一下林家的反应。
楚怀远带着孟希和楚天,一直将林文彬送到楼下的车队旁,热情话别。
当这支豪华车队离开时,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来人是谁,又是来看谁。
有人羡慕,有人不解,有人则感到了棘手。
送走林文彬,楚怀远和孟希、楚天回到病房,众人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沉重。
“湛卢剑的消息,究竟已经被多少人知道?昨晚又是谁潜入了墨痕斋?”楚天皱着眉头,一脸忧虑。
孟希无奈地摇摇头道:
“几个月前湛卢剑的消息在古玩行里传得沸沸扬扬,所以知道它的人可能都会感兴趣,或许是若水和燕子在交谈时,被人听到了一些内容。但兴趣最大,并且还能如此不择手段的,应该是黑田、赖四海和大老板三人,其中黑田已回倭国,那就只剩赖四海和大老板了。”
“不,还有四海鉴宝上的那个三号,他即便不是夺画之人,但也脱不了干系!”孟子夏接口道。
“都怪我,”楚天悔恨地低下头,“要不是我主动说起东升号上发生的事,也不会出现在的情况。”
孟希也垂下头,轻声道:
“小天,这件事要怪,也是怪我,如果我能多一分真诚,而不是去想着耍小聪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孟子夏一声叹息:
“墨痕斋被盗,也许只是巧合,就算消息已然泄露,也能保湛卢剑无忧,但如今虽说林董事长不计前嫌,可若水姑娘怕是伤心已深,你还是想想,如何能求得她的原谅吧。”
孟希黯然无语,把若水伤得有多深,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感情就像瓷器,裂痕一旦产生,想要弥补如初,谈何容易!
楚怀远却在此时开口道:
“还有个不对头的地方,我要和你们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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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林文彬把整个事情又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虽然因湛卢剑可能泄露的事情,替孟子夏父子感到些许担忧,却也没把觊觎湛卢的那些人放在眼里,只是想到了若水和孟希,心中禁不住暗暗可惜。
房门被轻轻打开,林若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猛然看到沙发上沉思的父亲,不禁吓了一跳。
“下班啦,”林文彬向她招了招手,“来,陪我说说话。”
答应一声,林若水乖巧地来到父亲身边坐下,不知道要和自己说什么,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着仍在假作平静,实则愈发憔悴的女儿,林文彬一阵心疼,只是想到孟家的身世,暂时压下对孟希的怒气,柔声对林若水道:
“今天我去医院看你孟叔叔了。”
林若水一惊,立刻想到这是父亲为自己去讨一个公道,着急地说道:
“爸,这事与孟叔叔无关,何况他还在养病……”
林文彬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摇头道:
“傻孩子,你以为我是去兴师问罪的?你都知道不该这么办,我又怎么能不知轻重。你不是想知道孟希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现在我就讲给你听。”
从听说墨痕斋被盗,到与文叔二人在病房门外听到孟希父子对话,再到孟希磕头赔罪,最后讲到孟家的身世,哪怕尽量简短,也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
林若水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类似于《千里饿殍图》中有宝藏线索的玄幻桥段也在猜测之中,但任她再有如何丰富的想像力,却也不能想到孟希竟是《千里江山图》作者王希孟的后人,这背后竟是九百余年的沧海桑田。
如果自己的父亲不久于人世,心中却有一份九百年的牵挂无法放下,那么自己会不会也像孟希一样,不顾一切,只为在父亲临终之前,让他亲眼见到《千里饿殍图》失而复得,再无遗憾、含笑九泉。
“爸,我该怎么办?”林若水失去了主张,喃喃地问道。
林文彬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我十分看好孟希这孩子,但在这件事上,无论如何也是错的,可人生一世,谁又不会犯错呢,就像爸爸年轻时也犯过错,这并不能成为看透一个人的全部依据,只要自己能主动改正,别人能选择原谅,曾经犯下的错误,也许就能成为日后成长的阶梯。”
“可是……”林若水将脸颊埋在双手之中,痛苦地晃着头,“我也试图想原谅他,可一想到那天在车上的情景,心里就阵阵发寒,我不能像他一样欺骗自己、欺骗别人,假装已经原谅了他。”
林文彬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没有人会逼着你去原谅他,你自己也不用,人都会为犯下的错误会付出代价,你有权利选择不原谅,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相信你会处理好,无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好好回想一下。”
擦去快要流出的眼泪,林若水抬起头:
“爸,什么事?”
林文彬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就在前天晚上,有人潜入了墨痕斋,我和你孟叔叔都认为是湛卢剑消息泄露,那些人正是奔着湛卢去的,现在你要好好回想一下,在你和燕子说起这件事时,是不是被人听到了,我们也好对那些人是谁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再想起那天的事,林若水心头仍像针扎一样难受,哪怕知道这件事很重要,可是头脑中却一片空白:
“爸,我想不起来,让我慢慢再想想……”
“没关系,”林文彬起身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走,和我去看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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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后,林若水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向领导请了个事假,走出电视台,拿起手机拨通了凌飞燕的电话:
“燕子,现在有事吗,出来坐坐?”
“今天怎么有空啦,”凌飞燕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两天一给你打电话,就说工作忙,其实我知道你还在伤心,今天看来心情不错,这就对了,一会儿我从家里带瓶好酒,咱俩不醉不归。”
林若水苦笑了一下:“燕子,今天我们不喝酒,喝杯咖啡聊聊天,我把地址发给你,先过去等你了。”
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凌飞燕找到了林若水,虽然觉得位置有些偏僻,但用来聊天却非常合适。
再看林若水,精神明显还有些不济,但比三天前已经好了很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查清楚了吗?”刚一坐下,凌飞燕便披头盖脑地问道。
林若水梳理好思路,将父亲说的事拣重点讲述了一遍。
凌飞燕脸上惊讶和疑惑并存:
“十大传世名画《千里江山图》作者王希孟的后人?想不到这孟希居然是名人之后,可除了字写得好看一点,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绘画才能啊。”
面对着完全搞错了重点的凌飞燕,林若水哭笑不得:
“别说过了近千年,也不知道都传了多少代,就算是下一代也未必能遗传到上一辈的天赋,问题是,你没有听懂我和你说这些的意思啊。”
“我懂,”凌飞燕露出不甘的表情,“你不就是想说,准备原谅孟希了吗?”
“不是,我还没准备要原谅他,”林若水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咱俩那天在酒馆聊天时,可能走漏了湛卢剑的消息,现在有人要对孟叔叔一家不利。”
“不应该吧,”凌飞燕歪头想了想那天的场景,“当时那里乱七八糟的,咱俩头碰头说话都得大点儿声,别人不可能听得到啊。”
“那你还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吗?”林若水问。
“这两天我一直待在家里,除了那天晚上回家后,和我爸发过两句牢骚,就没见过别人。”凌飞燕摇头道。
“你和你爸都说什么了?”林若水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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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