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苏的烦心事
作者:糖拌苦瓜   狗粮销售员的情感笔记最新章节     
    躺在车上的小苏让我犯了难,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问她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我的胳膊哭。

    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慢慢的把车开到了滨江公园的停车场。

    这里离我们住宿的那家旅馆很近,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喊谢玉和老韩他们来帮忙。

    当然,我不是担心小苏会有什么事,她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她哭是因为她心里难受。

    正是因为心里难受了,又没有人可以诉说,她今天晚上才喝了那么多酒。

    小苏的老家是农村的,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小苏说那时候她家的条件很差,一家五口人就挤在两间快要坍塌的土坯房里,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她说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她家里根本就供不起三个孩子同时上学。

    每次到了交学费的时候,她都要被老师催几次才能交上,这对于一个小女生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

    不过,小苏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上学的机会,她坚持着上完了初中,并且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高中。

    可惜的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供她上高中,再加上两个弟弟也都上了初中,一向重男轻女的父母就劝她放弃上高中的打算。

    女孩子嘛,早晚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不如早点出来打工赚钱,也好减轻点爹娘的负担。

    小苏说她在家里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连饭都没有吃,就揣着父母塞给她的几百块钱,和一帮同样是在那个暑假辍学的小姐妹一起,跑到广东这边的灯具厂来打工了。

    她刚开始是在车间里缠线圈焊线头,每天就是用机器把头发丝那么细的铜线缠绕到稳压器的骨架上,然后用锡焊把线头焊到接线柱上。

    后来又去插件车间,把一个个电子元件插到线路板上,同样要用锡焊焊接固定。

    小苏说到这里,不哭了,她把她左手的食指伸到我眼前,哽咽着说道:“你看,我指头上还有烙铁烫伤的疤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不用看都知道,在她左手食指的指甲后面那个关节上,有一块黄豆大小的伤疤,像是用烟头故意烫出来的。

    之前,我一直以为她也和那些脑子有问题的叛逆少女一样,动不动就用一些极端的方式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子,还自我感觉很酷。

    现在看来,是我误会她了,再去看那一小块伤疤时,我突然觉得那不再是一块伤疤,而是刻意绣在上面的一朵小花。

    小苏从小就聪明,没用多长时间就把车间里的活全学会了,而且还当上了小组长,后来又当上了库管和销售内勤,而她的命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改变的。

    她当上销售内勤后才知道,有些干的好的销售员,一个月的收入比她在车间里干一年的收入还要高。于是,她就找到了公司销售部的经理,说要出去跑销售。

    刚开始她们经理并不看好她,一个女孩子跑什么销售啊,出去再给跑丢了,到哪里去找啊!

    但是,经理耐不住小苏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让她去试试,就这样,小苏又干起了销售的工作。

    小苏说那些年灯具是真的好干,随便出去转一圈就能谈下不少客户,她除了每年给家里几万块钱,自己还攒下了二十多万。

    就当她拿着这些钱准备自己创业的时候,他父母带着弟弟从老家找了过来,说是有人给她弟弟介绍了一门亲事,对方光彩礼都要八万块钱,还要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

    小苏无奈,就把手里的二十万块钱全部给了父母。手里没了钱之后,小苏就只能继续在公司里跑销售。

    但是,随着照明灯具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钱也越来越难挣,她原来所在的那家公司倒闭后,她就到了现在这家会展公司跑业务。

    因为她以前在灯具厂跑销售的时候,就和这家会展公司的老板认识。她到公司后老板也很器重她,没用多长时间,她就干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

    小苏说,就在她出事的前两天,她父母又带着她二弟找到了广州,说是二弟好不容易找到个对象,不能因为彩礼的事给黄了呀!

    小苏问她父母这次要多少钱,她母亲说:“光彩礼就要十八万,还不算买房子的钱。”

    小苏闻言,就没好气的问她二弟:“你这几年攒的钱呢?”

    她二弟低着头,犹犹豫豫的说不出来。坐在一旁的父亲说道:“他是个小伙子,平时的开销大,能攒下多少钱啊!”

    没办法,她不能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愁犯难,只好把这几年攒下来的钱全部让父母拿走了。

    说到这里,小苏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看着漆黑一片的江面久久无语。

    冷风顺着江面吹来,吹乱了她的长发,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只穿了一件风衣,我怕她着凉,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她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漆黑一片的江面,神情落寞的说道:

    “我为了供他们上学,在外面拼命的打工赚钱,好不容易把他们都供成了大学生,到现在不仅沾不到他们的光,还要管他们买房娶媳妇,你说这叫啥事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带了哭腔,身体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点上一支烟默默的抽着。

    “我从十七岁出来到现在,整整十二年了,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过的好不好,家里每次打电话来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秋哥,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们的呀?”

    小苏转过身来,眼睛直直的看着我问道。

    这话怎么说呢,她这个问题我真的回答不上来,人人都有难念的经,她的这本经只有她自己去慢慢的念通顺。

    看到她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忍不住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只是,这泪水越擦越多,最后,小苏又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