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在偏殿内陪了愉贵人田诗语一会儿，见她睡下了，赶紧地往主殿里去看望谢昭。

    刚到主殿门口，没想到就被棋春拦住了。

    “奴婢给陛下请安，启禀陛下，我们娘娘说……说现在谁都不想见。”

    李忠皱眉低声呵斥，“放肆！陛下过来看贵妃娘娘，也是你能拦着的？”

    棋春跪在地上不动，“请陛下恕罪，娘娘说……说现在的她，一定不是您想看到的样子，等自己缓和一下，再伺候圣驾。”

    棋春就是一个宫女，哪里能拦住永康帝，棋春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永康帝直接抬脚走到了谢昭的寝殿内。

    寝殿内，谢昭只点了一盏蜡烛，她自己散着头发，一身素色的中衣，屈膝坐在床榻上抱着膝头哭泣。

    永康帝走近的时候，看到谢昭的是身影，写满了无助。

    他走到了床榻前，坐在床沿上，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心都要碎了。

    谢昭入宫四年多，这四年多，听到过也看到过太多人小产，顾玉初小产过，纳兰静小产过，曲书婉也小产过，当初的谢昭，就是一个看客，可是当她自己亲身经历这一切的时候，才知道了什么是心痛。

    她知道田诗语的孩子保不住，可是想到田诗语做的一切，谢昭甚是心痛。

    “陛下，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没了。”谢昭靠在永康帝的怀抱里，声音颤抖，泪水落到了永康帝明黄色的龙袍上。

    美人落泪，永康帝抱着谢昭，格外地怜惜她。

    失去了孩子，他也难受，毕竟刚刚谢昭还和他一起看着给孩子准备的东西，讨论着孩子的性别，下一瞬孩子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谁能不心痛呢？

    他还真的有点儿羡慕谢昭，能这么痛快地哭一场，他失去了太多的孩子了，从来没有为哪个孩子掉过眼泪，哪怕是失去与纯孝皇后的嫡子，他也没有哭过。

    谢昭搂着永康帝，好像理解了当初的纯孝皇后。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却可以不必为她的孩子偿命，若是谢昭是纯孝皇后，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昭掉泪，永康帝就这么轻轻地帮着她拍着后背，此刻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永康帝就静静地陪着她。

    “咱们的孩子……”

    谢昭嘴里嘟囔着，“陛下，章太医昨日就告诉臣妾了，咱们的孩子，是个小皇子。”

    若是早几个时辰告诉永康帝这话，他一定很高兴吧，可是现在，只剩下心痛了。

    谢昭哭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才在永康帝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永康帝将谢昭放在软榻上，帮着她盖好了被子，自己披上外袍走到殿门口。

    李忠、棋春、棋夏都没敢睡，正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在门口守着呢。

    永康帝出来，淡声吩咐，“李忠，贵妃身边的人心软，这件事儿你亲自去审。”

    后宫里的事儿，之前有纯孝皇后管着，现在有谢昭管着，永康帝甚少直接插手，但是只要是插手了，那必定是谁也跑不了的。

    “奴才遵旨，陛下您今晚……”李忠刚想象征性地问一句永康帝今晚要在哪里歇着，永康帝就已经返回了殿内。

    *

    翌日一早，颖贵嫔曲书婉刚刚起来，就被御前的人传到了雍华宫内，她心里还窃喜，这雍华宫里肯定有热闹看了吧？

    刚进主殿，就看到永康帝端坐在上首，下面左边坐着懿贵妃谢昭和柔昭仪安映玥，右边坐着敬淑妃林妍和宁贵嫔梁潇潇。

    谢昭今日打扮得甚是素净，一身青色的宫装，上面没有任何的图案装饰，长发挽起，用一支银簪固定住，面部未施粉黛，即使这样，那上位者的威严依旧不减。

    夏美人夏紫梦正在殿内战战兢兢地跪着。

    “臣妾给陛下请安，给懿贵妃娘娘、敬淑妃娘娘、柔昭仪娘娘请安。”颖贵嫔恭敬请安，毕竟永康帝在上面坐着呢，她也不敢不规矩啊。

    今日是永康帝和各位主位娘娘一起审问夏氏吧，那她可就死定了，就让她去给田诗语那个小贱人的孩子陪葬吧。

    “人都到齐了，李忠。”永康帝沉声吩咐。

    曲书婉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对劲，陛下为何不让她免礼？是忘记了吗？

    “启禀陛下，各位娘娘，愉贵人是食用了掺了夹竹桃花粉的点心才导致小产的，这是伺候愉贵人的一个二等宫女的证词，她说那夹竹桃的花粉，正是颖贵嫔娘娘给她的，颖贵嫔娘娘说这宫里有她容不下的人，所以斩草除根……”

    呯！

    李忠话还没有说完呢，一个茶盏直接砸在了他的面前，众嫔妃见龙颜大怒，纷纷起身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曲书婉，这个宫里还有你容不下的人吗？你是要反了天吗？”永康帝怒吼道，刚刚看到那小宫女的证词的时候，已经气得当着谢昭的面儿砸碎了一个琉璃花瓶了。

    颖贵嫔曲书婉跪在地上，怎么这件事儿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

    事情是夏紫梦做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陛下，臣妾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是夏美人做的，臣妾那日亲眼看到，夏美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宫女在御花园里摘夹竹桃。”曲书婉辩驳道。

    夏美人磕头说道，“陛下，嫔妾确实是带着自己的宫女去御花园摘了夹竹桃，可是这都是颖贵嫔娘娘的吩咐啊，颖贵嫔娘娘说自己喜欢夹竹桃，趁着现在御花园内还有夹竹桃，让嫔妾去采一些，嫔妾未曾生养过，不知道夹竹桃会使人小产，也不知道颖贵嫔娘娘要害死陛下和懿贵妃娘娘的孩子啊，要不然嫔妾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颖贵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身边看似最忠心的一条狗在这个时候反咬自己一口。

    “贱人！”曲书婉发疯似的，上前掐住了夏美人的脖子。

    李忠和小全子见状，赶紧将两人拉开，让颖贵嫔曲书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陛下。”夏美人膝行到永康帝的面前，磕头道，“陛下，求陛下庇佑嫔妾，在陛下和贵妃娘娘面前，嫔妾怎么敢说谎呢？”

    “颖贵嫔娘娘让嫔妾摘了很多的夹竹桃，应该还没有用完，陛下若是不相信嫔妾的话，可以命人去搜宫。”

    搜宫这两个字一出来，颖贵嫔曲书婉彻底地慌乱了，既然这条狗已经选择了反咬一口，那搜宫肯定能搜出什么来，到时候她要如何地解释？

    永康帝摩挲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这一切都是曲书婉逼自己这么做的，“李忠，带着人去搜瑶华宫，里里外外务必都搜得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