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公司里，总归是要见面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陈夏这样疏解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十六层。

    秘书办公处没有看到林娜的身影，看来周启东已经安排她下班了。

    总裁办的大门虚掩着，她的小羊皮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节奏有律的咔哒声，一声一声，由远及近，由急变缓…

    周启东沉着头，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攥在手中的签字笔越握越紧，终于，推门声响起，他没有抬头，笔尖落在纸面上晕出来了一个重重的黑点，这一刻，他的心似乎也漏掉了一拍。

    陈夏推门走进，看着周启东埋头坐在办公桌前，对于她的出现，他似乎并没有发觉，程佳茹立在他办公桌的对面，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角浮上了一抹淡淡的尴尬。

    “经理，您来啦。”

    陈夏微微点了下头，走到了她的旁边。

    “总裁，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周启东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她的一瞬间，眼眶好像有些红了。

    陈夏此刻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敢还是不想，她盯着桌面上那份报告，纸面上已经被他做上了各种标记，看来在她来之前，他和程佳茹是有探讨过的，所以他找她来应该真的只是为了工作需要而并非其他目的，想到这，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陈经理，没想到你开车的速度还挺快的。”

    陈夏的脸上有些尴尬，毕竟她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

    “总裁，对不起，我今天确实有事儿所以着急先走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周启东倒也没有想为难她，他重新拾起了签字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行了，下不为例吧，占用你们下班时间本来也是不应该的，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你做的这个结论吧。”

    陈夏走到他对面，腹部已经抵在了办公桌上，但是桌面太宽，即便躬着腰她也很难看清纸面上的字。

    “中科他家2022年的股权收益，在他们的年度报告中披露的是…”

    “是…”

    她实在是看不清那个金额，眯着眼翘脚使劲往前够，也就依稀能看清个单位。

    “怎么，你看不清吗？”周启东皱起了眉。

    站在一旁的程佳茹十分费解，陈夏这个姿势看着又难受又不雅观，她刚才做讲解的时候是站在周启东的身侧，只要微微躬下身就能清晰地看清纸面上所有的数据，而且这个姿势也能更好地与周启东进行沟通。

    “经理，要不您站在总裁身边吧，我这个报告的字体有点小了，下次我一定改进。”

    小姑娘的话没有毛病，但陈夏还是瞪了她一眼，程佳茹不明所以，只能乖乖低下了头。

    她当然知道站在他身边讲解的效果最好了，但她宁愿舍弃形象也不去他的身边不就是想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嘛。

    周启东知道陈夏心里怎么想的，他的眉头依旧紧皱着，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陈经理，你到底想不想好好汇报工作。”

    陈夏硬着头皮抬步走到了他身边，她躬下身子的那一刻，披散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半张脸。

    她的身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白桃香，香气窜入周启东的鼻腔，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他们曾经夜夜交缠的时刻，画面在脑子浮现，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从财务报告数据上来看，中科2023年的净利润比2022年上升了5个点，他们在附注中披露了原因…”

    陈夏仔细讲解着，但周启东好像有些心猿意马，他的手搁在办公桌上，手指不由得攥紧了。

    “总裁，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再说明的吗？”

    陈夏将后面的结论部分讲解完了，但是周启东听进耳朵里的也就是百分之五十。

    “行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陈经理，你刚才讲的部分用文字再反馈给我吧，晚上八点前发到我企业邮箱里。”

    陈夏愣了两秒，感情自己这一顿口舌算是白费了，怎么到最后还是要形成在纸面上发给他。

    她清楚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让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刚才她讲的时候溜神了嘛，反正她来都来了，讲一遍也是讲，讲二遍也无妨，总比回去之后还要费二遍写在纸上发给他要好。

    “总裁，要是我还有没讲透彻的地方，我再给您讲一遍，您看可以吗？”

    周启东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透着淡淡的无奈。

    “你不着急回去吗？”

    “额…也倒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周启东的嘴角微扬了一下。

    程佳茹一直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她看他们俩倒也挺正常的。

    “程部长，要不你先回去？”

    周启东看向程佳茹，问话的尾音好像并不是很上扬。

    他这一句话问出口，陈夏心里倒有点慌，毕竟周启东现在的想法她还没有摸透，所以在此之前，他们还是要尽量避免单独共处一室。

    她看着程佳茹给她使了个眼色。

    程佳茹本来也没有要先走的意思，看到陈夏给她递了眼色后，她更加不能先走了。

    “不用，不用，总裁，我这边回去也没有事情，在这里我正好跟经理多学习学习。”

    周启东的脸色说不上难看，只不过听到这话之后立马从她的脸上转移了视线。

    他低下头的一刻，有些怀疑顾子灏这财务中心都养了一些什么人，专业能力强不强先不说，单说这领悟能力…实在太差！

    “行了，你再讲一遍吧。”

    他将签字笔不耐烦地甩在了桌面上。

    陈夏将报告移到自己面前，从桌面上拾起那只签字笔，放到了他的手边后，又微微躬下了身子。

    这一次他听得很认真，对于不同见解的地方他提出了疑问，两人之间还针对个别地方做了详细探讨。

    程佳茹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在讨论，她似乎也插不上一句话，中途电话声响了，她就悄悄地出去接了个电话。

    有谁能想到，就一个问题点，他们俩居然各抒己见探讨了能有半小时，陈夏再次抬头时，发现外面的天色都暗了。

    “几点了？”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都七点多啦？”她惊呼了一声，但是音量并不大。

    “欸，程佳茹去哪了？”

    现在她才发现程佳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