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星河低垂,万籁俱寂。
白薇他们舒舒服服地在驿站歇息,李赞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李赞随两个押解他的衙役就地在一片树林里歇息。
月光稀薄,如同被乌云轻轻撕开的缝隙中透出的一缕银纱,勉强照亮了他疲惫而落魄的身影。
四周是茫茫的荒野与稀疏的林木。风虽带着夏夜特有的温热与湿润,却也裹挟着孤寂与不安。
汗水沿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与尘土交织在一起,留下斑驳的痕迹。夏日的酷热,在这个没有遮蔽的荒野中更显肆虐,即便是夜晚,也没有丝毫凉意。
李赞只能依偎在一棵枯树下,试图寻找一丝微弱的阴凉,但那树影斑驳,根本无法阻挡烈日的余温,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焦灼与绝望。
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饥饿与干渴如同两只无形的野兽,撕咬着他的意志与体力。
一旁的两个衙役有滋有味地吃着猪头肉,李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无助地望向远方,无比渴望这个时候能下一场雨,可以让他暂时缓解难耐的饥渴。
夜渐深,凉风却未至,反而似乎有更多的蚊虫被这不息的痛苦所吸引,纷纷向李赞袭来。
他挥动着手臂,试图驱赶这些不速之客,但疲惫与虚弱让他的动作显得那么无力,只能任由它们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红肿的印记,带来阵阵刺痒与疼痛。
在这漫长而难熬的夏夜里,李赞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孤独、绝望、痛苦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
他望向驿站的位置,心里不禁想:如果我没有休了白薇,她不会铤而走险,回来找我犯罪的证据,被我囚禁,安儿不会奔去朝阳郡,去寻他的外祖父。
李赞知道自己这次阴沟里翻船,里面少不了沈含山的手笔,李淮安的外祖父自然也逃脱不了。
他颓败地垂下头来。他手里握着的,明明是一副顶好的牌啊,偏偏被他打得稀巴烂!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红衣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诱他入局来的!
“喂,赏你的!”一个又干又硬的烧饼从半空中抛过来,砸在李赞的眉骨上,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慌忙从地上捡起烧饼,大口啃起来,味同嚼蜡,但,能让他活下去。
“看,像不像只狗?”其中一个衙役取笑他。另一个衙役嘻嘻笑道:“可不是嘛!”
两人相视一眼,准备跟李赞做个小游戏。
“要喝水吗?”其中一人眯着眼问道。
李赞感激地点点头。
“爷心疼你,来,张开嘴。”那人打开水壶,另一个人则飞快地解开裤腰带。
李赞的注意力都在水壶上面,并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动静。
突然,一道温热的水,滋到他的嘴里,带着浓浓的尿骚味。
李赞慌忙低下头,干呕起来。他呕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呕出来。
羞耻与愤怒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是狰狞。
“你,你们……”李赞愤怒地指着他们,气得满脸通红,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们怎么了?我们怎么了,啊?”那人冷冷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猛地一勒腰带,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踹向李赞。李赞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狼狈不堪。
李赞平日里习惯了别人对他阿谀奉承,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泥土,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我与二位官爷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为何如此对待老夫?!”他怒视着两人,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哼,无仇无怨?你怕是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仗势欺人,欺压百姓了吧?!”另一人冷笑道,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屑。“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看不惯你这种依仗权势、横行霸道的败类。今天就是给你一个教训!”
李赞听到他们的指责,心中一阵刺痛,脸色变得惨白。同时也意识到,他不再是那个高高上的国公爷,而是一个人人可以唾骂的阶下囚。
“老夫知错了,请两位官爷高抬贵手……”李赞低下头,语气中带着求饶的意味。
心里却在暗暗地骂,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