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稚在距离沈含山仅一步之遥处站定,她望着躺在血泊里的沈含山,隐在绣袍下的手隐隐发颤。
众所周知,她如今是云朝的女帝云禾;沈含山是大宣的瑞王,朝阳长公主赵春华的驸马。
所有人之中,只有她与赵益、赵稚心知肚明,她是云朝女帝云禾,也是朝阳长公主赵春华,亦是大宣前首辅大臣赵守正的嫡次女赵稚。
她与沈含山,本就是夫妻,本就该亲密无间。
但,那都是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
众目睽睽下,她与他沈含山之间,最近的距离,也仅止于此了。
“速传太医!”赵稚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焦急。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沈含山身上移开,落在云章身上。
云章见赵稚看过来,心头没来由地一紧,正要解释,却见她又将目光移走,落在了大宣皇帝赵益身上。
赵稚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今日之事,责任全在于朕。朕身为云朝之主,却未能妥善管理后宫,以至于皇贵君行事偏颇,累及无辜,此乃朕之大过。”
言毕,她轻盈地鞠了一躬,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方式,向大宣的使臣团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哼!外界都传疯了,这云朝的女帝偏宠皇贵君!眼下出了事,连惩罚的话半句也不说,倒是她这个一国之君先道起歉来了!”“是呀,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整这一出呢!”
云章眼睁睁看着赵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饱受争议,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明明性子沉稳,做事周密,多年的筹谋滴水不漏。为什么一沾到赵稚的事情,他就方寸大乱呢?
“赵兄,云朝愿承担一切后果,无论您提出何种条件,云朝都将无条件接受,以彰显我朝之诚意与悔过之心。”
只听赵稚继续诚挚地道着歉。
赵益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他略一沉思,缓缓踱步至赵稚面前,面色沉静地说道:“禾妹,你的担当令人钦佩。云朝有你这样的国君,必会蒸蒸日上。但我们交情归交情,国事归国事。”
赵稚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赵益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无非在提醒自己,他们两个虽然是亲兄妹,但在云朝,她的皇贵君重伤大宣的瑞王,乃国事。
赵益不仅是她的皇兄,更是大宣的国君。他势必为利用此事为大宣讨些好处。她能理解。
只听赵益继续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关乎两国颜面与和平。朕的条件,非金银珠宝所能衡量,亦非疆土城池之易换。”
听他这样一说,云章面上微怒,冷着脸说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为难我们陛下!”
“闭嘴!”赵稚怒喝。
云章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赵益被云章打断了话,并不恼怒。
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赵稚身上,继续说道:“朕欲求一物,非外物,而是人心。朕已决定扩大云朝与大宣的互市范围,但云朝需派遣一位重臣,长期驻留大宣,作为两国友好之桥梁,共同监督并促进两国间的贸易、文化交流,以及解决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误会与冲突。此人,需得是您云朝之中,既有威望又具智慧之人,方能服众。”
此言一出,大宣的使臣相互对视一眼,一头雾水。陛下并没有同他们提过此事啊?
“朕听闻,陛下身边有一奇女子,名为朱三娘。此人颇有奇才,不知陛下可肯割爱?”
赵益望着赵稚,眼神中尽是期待。
“不可!”令大家想不到的是,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竟是云章这个皇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