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张汉水就来到长山公社，将近三十里的路程，骑了一个小时。

    实际上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发挥的好，自行车给力的情况下，半小时他就能到。

    但带个小孩子，能慢一点就慢一点，也不赶时间，没必要骑快车。

    腊月二十九，长山公社要热闹的多，毕竟明天就是年三十，都空闲下来。

    但私自摆摊做生意，还是不行的，张汉水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和哑女来到公社边上小树林中的黑市。

    看了看，有些人在摆摊卖东西，有些人在摊前游逛着。

    卖的东西，都是一些山货、粗粮啥的，还有鱼、老母鸡、鸡蛋，药材等。

    相对来说，像粮油米面这些细粮，是没得卖的。

    张汉水在黑市逛了一圈，也没看到一个卖细粮与米面的摊位。

    这属于正常现象，放后世，集市上如果连米面粮油都没得卖，那一定非常不正常。

    但现在是60年代，到处闹饥荒，缺衣少食，这些米面粮油就是稀罕的食物，正常情况下，很少在市场上露面。

    更别提黑市，能有一些粗粮买卖，就已经很不错。

    “梅子，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张汉水在黑市的角落里找了个点，和哑女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一边的树丛之中。

    嗯嗯，哑女应声，就不见他的人影，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去哪里。

    怕有人偷去他的自行车，小姑娘伸出纤纤玉手，紧紧抓住车架，守住它。

    双眼环顾四周，看有没有人靠近，打自行车的主意，提前提高警惕，一旦有不怀好意的，她会大声喊叫让他回来赶跑坏人。

    她也只不过十岁，又身处于这鱼龙混杂的黑市里面，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别说她，就是林平平他们来了，一个人在这黑市里面也会害怕。

    另外一点就是怕被抓，投机倒把的罪名可不轻，没有哪个人是不害怕。

    就算是在黑市经常摆摊的小摊小贩们，见到红袖章来，也是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只怕没多长两双脚，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不过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马上，就有三名青年注意到了她这边。

    与其说是注意到她，不如说是注意到她面前这辆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自行车，在这个年代，对于人们来说，都是属于稀缺的出行交通工具。

    一般情况下，普通人的家庭是没有的。

    所以有人骑上二八大杠自行车在人们面前溜达一圈，百分百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就算是有自行车的，也要比较比较，谁的更好，更新，更让人眼前一亮。

    马上，三名小青年就向她这边走来，目光不断在哑女与自行车上打量。

    特别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到这辆好看，又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上，六双眼睛里面已露出贪婪之色。

    砰砰砰，见此，哑女开始紧张起来，双手抓住车架的力气更大，手心都吓出了细汗，心也加速跳动着。

    她回头瞧瞧张汉水所去的方向，希望他早些回来。

    只有他回来，她心里才有安全感。

    水叔的力气这么大，一定能赶跑坏人的。

    哑女这样想着，三人已近前来，也不管她在那里，自顾自的打量了这辆非常好看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一圈，都露出欢喜之色。

    这样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很符合三人的审美，想拥有它的心就更加迫切。

    往往想要的而得不到的东西，就越加的渴望去拥有它。

    而眼前的这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正好符合三人这种心理的渴望感。

    不过三人也不傻，在这个年头，能骑上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人，又岂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也就没有乱来。

    只是看小女孩一个人在这里，来探个底。

    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啥的。

    三人打量完自行车后，才心满意足的把目光投射到哑女身上。

    见她穿着的棉袄棉裤，以及布鞋，没有一个补丁，脸上也有血气，也精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家的生活更好。

    先不说有多么好，在这年头，能不挨饿就算是过好日子。

    棉袄棉裤，鞋子上都见不到一个破洞，一个补丁，就能说明家境很殷实的那种人家的孩子。

    哑女被三人这样观望着，心里更害怕，但双手还紧紧的抓住车架子，不松手。

    车是水叔的，自己一定要守好她的车子，不能丢，一定不能丢。

    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让自己不要害怕三人，无论如何，要帮水叔保住车子。

    “小姑娘，就你一个人吗？你家大人呢？”马上，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个马脸男子笑问道。

    哑女听了他的话，没有马上回答。

    主要是不知道张汉水去了哪，万一不能及时赶回来，三人对自行车打什么歪心思，她一个小女孩，面对三名成年男子，力量悬殊，她很难护得住自行车。

    另外两名男子见他不回答，明显有些不耐烦，对她怒目圆睁。

    “小姑娘，那你家住哪里？”马脸男子又问道。

    脸上还带着微笑。

    说话也很温柔。

    看上去，还给人一种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感觉。

    哑女牙齿紧咬，嘴巴紧闭，就是不给他们透露任何信息。

    这让马脸男子很为难。

    他不要面子了吗？

    旁边的两名小弟正看着了。

    不做点什么，就觉得说不过去，难以服众。

    虽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他觉得自己非做点什么不可。

    “南哥，这小丫头油盐不进！”歪嘴小弟不耐烦的道。

    “不会是个小哑巴吧？”尖脸小弟猜测道。

    马脸男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起来，扫了四面八方一眼，并没有见到有人向她靠近，难道真是哑巴一个：“你这自行车哪来的？”

    哑女仍未回答。

    以前的她，确实是个小哑巴。

    但现在不是了。

    她想证明自己不是哑巴，但也不想向他们透露自己和张汉水的身份，只有继续保持沉默。

    尽量多拖延点时间，他快快回来。

    “是拿来卖的吗？”马脸男子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不认为她是哑巴。

    即使是哑巴，也未必是又聋又哑。

    就算又聋又哑，见到人，也应该会有所回应吧？

    马脸男子这样想着，继续追问道：“如果你是卖自行车的，那叔叔正好想要买一辆自行车，不如卖给我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