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月考过后,王晟前进了两名,巴灼新进步最大,原本离季少淮有十名之远,现今只剩下一名相隔。
王晟想沉下心来读书,暗自打算等到季考过后再安排改编的事宜,并抽空去清清书肆一趟,递交给宁伯稿件原本计划就此结稿。
没想到以往爽快利落的宁掌柜接过稿件一看,抬头询问道:“话本就此终结?”
王晟不动声色地应道:“对,宁伯,《西厢记后传》全文就此终结。”
“唉。”
宁掌柜突然叹了一口气,将稿件放在桌上,自己又从一旁的书架处,取来一本书,递给王晟,“看看。”
王晟接过来,话本不长,二刻钟便草草翻完。
这本也是类似于家长里短的话本,倒是给了一个完满的结局,阖家欢乐,符合传统的审美格调。
宁掌柜见王晟翻完这一本话本,方才开口问道:“看完这本话本,你有何感悟?”
“情节跌宕起伏,语言平易通俗易懂。”
王晟思考片刻,总结出这本话本的优点。
宁掌柜再次提醒道:“你看结局有何感悟?”
王晟在下明白,原来是提点自己,不要就这么结尾了,但是如果自己再写,也写不成阖家欢乐的结局,不符合自己写作的立意。
因此,他说道:“请宁掌柜指点迷津。”
“如若你就这么结束,我能想到送到书肆里的信件有多少。”
宁掌柜又从一旁取出信件,递给王晟,继续说道:“你看,光凭这几月,你在我这里收获的信件少说也有数百封,大家顶多向我询问你是否有空写新的一回话本,可你若是这么终结,我有预感,大多数是写信来责怪你的。”
王晟这几月的信件都囤积在一处,等着季考过后查看,也不知道他们在信件里如何记叙。
“你将故事改写成哀调,又哀伤得不够彻底,令人生不出恻隐之心。这一回尚可,我便做主刊印,可你还要回去思量如何才能真正终结。”
宁掌柜看王晟逐渐严肃地表情,突然说道:“若是觉得困难,在此终结便可。”
王晟摇摇头,又翻看了一遍那本话本。
“这是书肆中卖得最好的书籍,你可以带回去再细细研究。”
王晟双手一伸将书放下桌上,抬头与宁掌柜说道:“我已想好。”
悲剧,主角一般具有杰出的品质或者追求崇高的目标,在命运的旋涡中无可避免地遭受挫折与毁灭。
与其迫使故事走向张生回头改错,崔莺莺身死,这种无意义的结局,王晟宁愿自己笔下的崔莺莺本有的品质不被磨灭,直接改成一篇大女主文。
王晟回去后,仍旧抽出空闲时间将这话本写完,足足又耗一月才终结。
故事停留在崔莺莺与张生成功和离,不知多少春秋,崔莺莺未嫁,而立之年被选入宫中成为女官,后因皇后赏识被提拔成为尚宫,官至正五品。
张生呢?
借势而为本不稳当,没了崔莺莺,还有下一个黄莺莺。朝廷清算时,他便是首当其冲的替罪羔羊。当然,他爹能护他一时,可皇帝真的下令,谁又能护得住呢?
最后,张生一家被判流放,他千辛万苦托人给崔莺莺写了一封信。
桃花相思一夜秋,独倚空树望孤舟。芬芬散去无人觅,丝丝牵挂难解愁。
崔莺莺收到信件,看过之后停顿半晌,把信点燃。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王晟顿笔,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
宁掌柜一月后再次看见王晟,这回他接过信件未多说话。
此事暂且了结,府学里却出了一个大纰漏。
王晟写稿的时间改成每天临睡前,只写半刻钟,不敢耽误功课。因此,百忙之中王晟在第三次月考又进了三名,位列二十五。
季考须等候提学官与教授进一步协商考试内容,时间倒是定下来了,于冬月中旬。
这事情出于季考过后,巴灼新考得三十五。
丁训导又一次把众人聚在一处,询问各自的去向。
王晟很快便回答要留在丁班,等岁考过后再再作考虑,季少淮亦是如此。
轮到巴灼新时,他明显心不在焉,王晟、季少淮与丁训导等他许久,也不见得他应答。
“灼新,你可是要去乙班旁听?”
丁训导又询问了一遍,巴灼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答道:“不了,多谢训导。”
巴灼新出门时,被门槛绊得差点摔在地上,好在王晟反应及时,一把将他抓住。
“你怎么了?”
“我……”他抬头见是王晟,又是一阵沉默。
季少淮轻笑打破了这个凝重的氛围,“怎么?有什么话不能与王兄说吗?那我们走便是。”
王晟放开他的手,说道:“走路仔细些,我与少淮先走一步。”
巴灼新在原地站了许久,见他们二人真的就要离去,赶紧跟上,说道:“王同窗,我有一事,已困扰我许久。”
“与我有关?”
王晟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自是与王同窗相关?”
“那你说吧。既然此事已困扰你许久,又不见得解决。”
王晟点头示意,引着他们到一旁,等待巴灼新询问。
巴灼新踌躇半刻,问道:“王同窗,季同窗那件事,果真是你一手筹谋的吗?”
王晟摸不着头脑,这件事都过去两个月,巴灼新念念不忘事情,却连丁训导的惩罚都全然遗忘。
“此话从何说起?”
“贾同窗那日拿一张纸予我们,说是王同窗你写的,可为何丁训导的训话中唯独漏了一个你?”
“贾同窗也与我们说,是受你所托。”
好啊!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王晟扶额,转头问道:“贾同窗拿给你一张纸,纸上写的是何内容?”
“是一张白纸。”
“你们近些时日聚在一处,就是商讨此事?是不是还觉得丁训导处事不公?”
“我……”
巴灼新心里曾想过,可被王晟大大咧咧说出来,又不好意思。
“我问你,那日季兄与贾同窗对峙的局面你可曾看见?”
王晟见巴灼新不回答,又问:“一张白纸,为何判定就是我的纸,你们为何敢签?这只是一封递交给阎学官的书信,那倒是无碍,就怕有心人拿着这个白纸黑字签下的名字,让你们欠上满身债务。”
“我自是不敢写,可良平他写了。”
“你与我说,也无用。那张纸用了也就罢了,没用,你们自己仔细些吧。”
王晟有善心,却不是事事都帮,这件事情王晟也没办法保证贾文涛就用了那张纸,也没办法硬生从贾文涛的手里夺过来。
只是,骤然被泼脏水实在惹人厌。
这贾文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