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落水一案就结下梁子,相遇之时也是横眉冷对。
两人都是耿直的性子,只不过,孔念温的耿直是天真多一些,沈思之的耿直,王晟没接触,不了解,故而不做任何评价。
“无事便不能来此处吗?”
沈思之一怔,迅速反应过来,立即回击:“还是说这处考棚都是你孔家的,我都不能过来?”
“你!”
孔念温又被气得脸通红,缓了半晌才说道:“我这是问你,来找王兄有何事!”
“那是我与王同窗的事,与你无关吧?孔少爷。”
孔念温克制住自己,想到刚刚王晟说的话,哼了一声,没与沈思之计较。
“那我就站在此处,也与你无关吧?沈少爷。”
他就堵在两人中间,沈思之无奈一笑,朝王晟拱手后便转身离开。
“回神,季兄与杨兄已上场。”
王晟看了一眼拂袖而去的沈思之,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即将目光移回场内。
这一看不得了,季少淮与杨子美均已上场,王晟立即唤还在盯着沈思之的孔念温回神观看考试。
季少淮不愧为每次都与王晟来射圃练习的考生,起手、搭箭、拉弓、射箭复而取箭,每个动作都标准。
杨子美虽说未曾日日到射圃练习,王晟却从他的动作之中,察觉到此人未至射圃,也有其他的练习场地,动作丝毫不见生疏。
王晟聆听着音乐,见其场内并无异常,就将目光移至乐师台上。
不曾想,风驰电掣之间,孔念温倒吸一口气,呼唤道:“王兄!快快快看!”
他伸手往后一拍,拍到王晟的袖子。
王晟瞬间将目光移回场内,只见季少淮与杨子美中间间隔的两位学子居然打了起来。
左手边的考生褪下箭囊,竟是拿着箭囊殴打一旁的考生。
右边的考生也不服输的褪下箭囊,两人用着箭囊就这么打架。
衙役赶紧跑上前制止,左边的考生直接把箭囊一丢,右边考生闪避过后,也不示弱,也丢出箭囊,而这恰巧砸到了季少淮。
“怎么回事?”
王晟搞不清楚场内的状况,怎么一转眼,两人就打了起来,弓还被二人丢到地上。这两人,是不想参加乡试了吗?
“我站在此处,只看见左边的考生弓上的弦好似断裂,他便将弓摔在地上,直冲冲的往右走去。两人就如刚才所见,殴打在一处。”
孔念温快速说道,又见衙役上前控制住场面,拍拍胸脯,叹道:“好在你我那场,并无这样的学子,不然又要重来一遍。只是可怜了子美与季兄,要在烈日下再考一次。”
“也好在你刚刚并未与浦应麟商谈,万一他火气冲天,将你我打了……”
“不。考试途中打架斗殴,可比考完之后严重得多。”
至于多严重,王晟没有细说,而是将目光投向被砸中的季少淮。
只见他虽被砸中,但是没有移动身子,等着衙役匆匆上前来致歉,把箭囊拿走,王晟方才松了口气。
第五场考试不得已暂停调解,两人已被带离考场,白学官也被此事搞得焦头烂额。
那两名考生被带至白学官面前,这时,两人显然已知晓事情不能善终,左边的考生喊道:“是他在取弓箭之时绊了在下一脚,我的弓才会断裂!”
白学官听见这句话捏了捏眉心,叹道:“你的弓断裂,及时寻衙役更换便是,为何要殴打他?况且,你并无证据证明弓的断裂与他相关,衙役没有察觉,记录官没有察觉,偏偏你察觉了,你是觉得你比记录官还要聪慧?”
先动手的考生不吱声,挨打的考生显然已经知晓这位考生的计谋。
他欲哭无泪地说道:“白考官,他的弓不是我损坏的。我确实在选弓之时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可我当时已诚心道歉,不曾想上了考场还要遭受他人莫名的玷污。”
白学官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那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还手。你们二人,因扰乱考场秩序,暂时被扣押。来人,将这两人带走!”
他转过头,不想看这两人,着实伤眼,可又不得不处理这件事造成的烂摊子,只能与礼房派至此处的监督员相商,调整拿弓秩序。
白学官再次登台,考场上尚存的八位考生,以及未考试的考生,均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气。
王晟也是第一次看见白学官动怒,他的怒气,不是显现在脸上,而是在话语之中彰显。
“诸位读圣贤书,应当知晓,现在仍在射礼考试。射礼考试,不仅考射技,更要考礼仪。斗殴非君子所为,纵使诸位在今后乡试中取得佳绩,只要在射礼考试上斗殴,单凭这一项,考官也可不录用尔等。”
“这本不用吾再三赘述,此乃尔等应当知晓之事。”
四周鸦雀无声,众生均低下头,浦应麟听见这句话,也打了个激灵。
白学官不想耽误时间,简洁说道:“考试途中,若有弓箭断裂等情况,请举弓或箭示意,自有衙役递上完好无损的弓箭。挑选弓箭之时,一人挑选,其余人在旁等候,不得吵闹喧哗。”
“请衙役将弓箭送回考生手上。”
白学官密切关注场内的情况,等所有考生都拿到箭,便高喊:“圩组考生准备!”
“乐起!”
这回虽然缺了两人,但考试顺利许多,往后也没有再出现这么大的差错。
季少淮与杨子美亦是得了上等。
他们二人相伴朝绿豆汤处走去,孔念温早已按耐不住,跑去寻杨子美,王晟转身去寻府医。
射礼考试为防止意外状况发生,配有大夫,这里的大夫,就是府学里的府医,若是受伤严重,还是得去外头的医馆。
“你去何处?我们都在寻你呢。”
王晟拿药回来,季少淮、杨子美与孔念温也恰巧回到考棚中,他将一小瓶药水递给季少淮,方才回应孔念温的话。
“去寻了趟府医。”
其实王晟不回答,在场的三人也知晓。
孔念温懊恼地说:“我都忘记季兄被砸伤,光顾着高兴你们都通过射礼考试了。”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