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春生(三)
作者:鹋兮   穿越古代之农家子科举路最新章节     
    二人一路无话,跟随斋夫直至医谕处。

    这处只有两张木床,又不好让哭爹喊娘地学子直接躺在地板上,凉气入体,众人便搭了把手,将两张木床合在一起,并把五人搬到上面,鞋袜齐齐褪下。

    一位大夫穿梭其间,把手搭在其脉上,仔细查看伤处,却只有跌倒摔伤的痕迹,并无殴打所致的伤痕。

    可是,这五人就躺在床上,接二连三地喊:“痛死我了,大夫,你可得好好治治,我的左腿没知觉了!”

    望飞拉着大夫的手,急切恳求道。

    大夫左手一伸,扶去他的右手,冷漠道:“别动,再动就无药可救了。”

    这几人瞬间静如鹌鹑,只余一张嘴哭喊囔囔。

    钱甫阁虽未囔囔,却也满头大汗,眼睛左右飘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斋长亦来到此处,他先是询问了斋夫的状况,又唤来王晟仔细审问。

    王晟隐去了房顶上的人影,只说这几人围堵同窗,见事不成,反而想要杀人灭口一事。

    此话一出,钱春生低垂的眼睫动了动,忍住了抬头的想法。

    斋夫却在一旁惊呼道:“那为何单你一人站在此处,是你将他们打成这般模样?”

    马斋长转头,摆手唤道:“刘斋夫,你亲自去一趟,将韩监院请来此处。”

    “喏。”

    刘斋夫收起了震惊之色,匆忙离去。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做的。”

    钱春生好似鼓起勇气,方才将头抬起,回了一句:“这些人,都是我打伤的。要罚就罚我吧,马斋长。”

    他说完话,又立即将头低下。

    “你们当我眼瞎不成……”

    马斋长嘀咕了一句。

    先不说这位脸上通红的巴掌印记,单凭他身上衣衫没一处整洁的,就不像能做出这件事的人。

    而且,方才两位都搜过身,明显都不具备作案的可能。

    王晟忍不住想按额头。

    其余的不说,这种话就不能出自受害者之口……

    不是自己做的,又为何要承认?

    王晟一转头,就看见了钱春生偷偷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瞄着自己的背影,不曾想自己会转过头,他便迅速地把头低下了。

    王晟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位同窗乃受欺凌者,若有这种本事,早就实施了,何至于此?”

    “那你呢?”

    “马斋长,我走在内舍的道上,路上有人行事不端,我若不阻拦,双目失明般路过那处,是君子所为吗?还是贵书院的教导与训责,就是让我们明哲保身?”

    马斋长一怔,瞬间反驳道:“绝无此事。我这般问你,是想借机询问事情的缘由,绝无他意。”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又有何理由害他们?”

    王晟从容不迫,端正姿仪回答:“某善意提醒,若有异议,自可告知书院,书院自有裁断,不应聚众斗殴。”

    “况且,早就提醒了他们斋夫要来那处,他们不听,反而威胁我,逃离之时,又莫名其妙躺在地上不动弹,某又与其相隔甚远。我甚至怀疑,他们闹得这一出,是想讹我!”

    “竖子!”

    望飞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一长串听下来,万一马斋长信了可不得了,急忙说道:“我们在那处帮甫阁兄处理家事,是你非要撞过来……”

    “家事有家事的处理办法,现在我们身处书院,自然也是按照书院的规矩行事。”

    王晟沉着声,冷淡回道:“原本,你们欺凌同窗,无可辩驳。不单如此,你们还堵着内舍的路,那处是公众场所,是书院内舍的道,而非你们的私宅,占理与否,你们自当清楚。”

    “你们并非内舍的学子,是不是想借机挑事也未可知。若不是斋夫来得及时,我今日都不能安然站在此处,是圆是扁,还不是任你们胡说?”

    望飞与钱甫阁对视一眼。

    他们还真只想吓唬吓唬此人,没曾想啃到个硬骨头,不肯退缩,现下腿脚磕得淤青。

    假使现在口中溢满鲜血,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喉咙里咽下。

    医谕听见躺着的几人这般行事,下手不禁重了些。

    手下之人忍不住哭喊出声。

    “不是内舍的学子?”

    马斋长诧异地瞧了一眼,随即回了前头,不顾阻拦,把五人的牌子收了起来,放在手里端详。

    内舍的木牌与外舍的木牌不同之处,便在牌子的外观上。

    外舍的木牌上正面只刻一株火苗,而内舍刻了三株火苗。

    王晟也是去聆听监院的讲述,路上看到,询问了季少淮方才得知。

    “上舍之人,前日未曾得见,等看见了,我再与你说说。”

    季少淮的话历历在目,没想到,这句无心之语,却派上了用场。

    而且,翻过这几人的牌子,后边并无看见熟悉的年号。

    书院并未似府学般,划分甲乙丙丁,可入学的学子,都是凭借着天干地支划分次序,上边印有入学的年号,这是身份凭证。

    这份牌子,单有天干地支,并无年号,只不过,除却次序,上面还印着一个“特”字。

    王晟暗中诧异,面上不显,反而开口询问:“马斋长,这是外舍的木牌?”

    马斋长点点头,思量片刻,解释道:“外舍之人,若是通过他人举荐,免试入学者,便是这种木牌。他们若通过岁考,便转为正常的木牌……”

    他皱着眉头,“当然,无论内外舍,有人举荐入学,还通过入院考试者,便更有机会获得师长的青睐,亲自收入门下。”

    但是,看着这几个人,就知道是草包无疑。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秀才,就只能拿着这种木牌。”

    无论哪种可能,都很棘手。

    他又松了口气,还好韩监院在此。

    王晟却在他寥寥几句话中,探寻到了之前未得知的讯息。

    原来如此。

    若是只想入院就学,确实拿着介绍信件便可免试入学,若是还想要在此地拜师,就得通过正式的考试录取,或者是等着岁考考完后换牌子。

    好在,并未偷懒。

    他面上不显,点点头,“如此一来,不知他们来内舍所为何事?”

    马斋长也眉头紧皱,百思不解,随即唤道:“你们二人也把木牌交来,我查验一番。”

    王晟问心无愧,随即将木牌取下。

    三火图标,反面雕刻着天启十年与天干地支次序号。

    钱春生低着头,上前几步,把木牌递出。

    一火图标。

    王晟眉角一挑,看着退回原处,好似弱小可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