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mimic带来的衍生事项仍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好在关于回中东的工作上,森先生并未催促,反而放纵时间让我慢慢处理。
彼时爱丽丝坐在办公桌上挥舞着蜡笔画画,他笑眯眯地说道:“完全能够体谅澪酱的心情哦,只有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毕才能够彻底放心吧?”
完全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糖的做法呢,森先生。
…
织田作先生离职后,洋食店关了门,店主也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补贴款,太宰劝说他拿着这笔钱前往青森,那片土地比横滨更加平静、安全,没有战火,也没有血腥和枪斗。
但店主拒绝了。
他选择在临海的边缘定居下来,依然同织田作先生一起抚养起收养来的孤儿。
死亡和暴力仍然会在横滨上演,但希望和正义也同样会到来。
“早川小姐,”小松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医生前辈那边已经治疗完毕了……”
我点了点头,踏进了病房。
那是和森先生交谈完后的第三天。在这几天里,旗会成员先后去了一趟刑讯室。实际上,就在那天中午,森先生免除他们责罚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在我们做出事情之前,”因为受过刑的缘故,外科医生的气色更差了,他对着我说:“……就没有想过让你担责。”
冷血、信天翁和外交官已经在我的劝说下服用了治愈药剂,这时已然离开了。唯有躺在病床上的两人,仍然固执地不想接受。
钢琴家手上打着石膏:“早川,我早就告诉过你吧?我们做出这个选择前,已经有了能够承受一切的后果和决心,让你一个人承担……这算什么?”
“……”
我叹了口气:“我并没有勉强的,前辈。”
“既然是朋友的话,不仅是前辈拥有这样的心情,我也同样有为你们担负的决心,更何况,不止如此……做出的选择我并不只是需要我这么去做,我同样想这么做。”
“前辈你和中也是互相交付后背的伙伴吧?既然已经邀请了我加入旗会的话,也试试像信赖他一样,来信赖我吧。”
也许是“加入旗会”令他动容,递出去的药剂,他们也终于接了下来。
钢琴家看着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无奈叹了口气:“有时候你固执起来,完全无法改变啊。”
“前辈你们才是十足的固执呢,明明首领已经下令不再追究你们的责任,但你们还是去了一趟刑讯室。”
完全不理性的决定。
但我知道,他们只是想告诉我,即使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并且不惧怕哪怕比这更严重的代价。
几人对视,我停顿了一下,倒也没有再说下去。关于这份情谊,事到如今,我们早就已经算不清谁欠谁的、彼此为了彼此拥有多少的决心。
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一人身陷囹圄,那么其他人都会举起一面旗帜。
在二人伤好离开病房时,我叫住了外科医生,并询问了他小松杏的来历。
他告诉了我关于他知道的答案。加上这几天的调查,我终于清楚了一切。
当年,我初在医疗部崭露头角时,小松杏已经对我有所关注。
原因其实很简单,她曾经是我的患者。
“只是这样吗?”我迟疑道。
“……一个人选择另一个人,因为他动容、决定追随她或者成为朋友,或许只是很细微的瞬间。”
我调侃道:“前辈说出了很哲理性的话哦。”
外科医生眺了我一眼,难得没有毒舌:“……所以,她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只隐约猜测出来,自己到你的身边可能并不简单……”
是这样了。
与心中的答案重叠在了一起。
在我选择用复活药剂挽留旗会的生命时,彼时的森先生大概认为,我情感的端口已然裂缝,那里不再只有太宰一人,所以他才会将小松杏调度到我的身边,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答应旗会对我的纵容。
利益留不住,情感可以。
他知道,在我心中,不需要有人完全的替代太宰,仅仅只是“犹豫”,就足够了。零和一的可能性天差地别,零不会松动,而一就是代表着百分百可能性的萌芽。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在森先生手中,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落下,只要它能够带来足够的正向利益,那么它就拥有值得放下的可能。
也许未来他仍然会布局,我会面对更多的困境。我需要去思考、去权衡……去对抗。
我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手中小松杏的档案。
唯一让我感到困惑的,我和侦探社这些年的接触、包括福利院的阿敦引荐去侦探社……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说……
一个微妙的词语在心中诞生。
——“平衡”。
乱步曾经说过,如果知道一个人的目的,那么他的行为也就很好猜测了。或许森先生的目的并非让港口黑手党成为横滨的独家势力,因为他答应了「三刻构想」。
也就是说,当三家势力处于一个平衡状态时,那么……我和侦探社的交涉,会不会就是建立这份联结的桥梁?
我喃声说道:“……难道到这一步,也是他算好的吗?”
我不知道答案,没有人会给我答案。
窗外,横滨一如既往,平静地像是能够吞吃掉一切的深渊,苍蓝色天空之下,有什么正在暗流汹涌。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早川小姐。”小松杏的出现打断了我的神思,她手里正端着一杯泡好的红茶,她犹豫道:“那个,这一次您去中东……我能够和您一起去吗?”
我点了点头:“可以……嗯,准备周六下午的航班吧。”
按照原本的日程安排,我其实是打算周末约安吾先生见一面的。
思来想去,却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我知道,太宰会在不久之后离开黑手党,在那之前,他也并没有再去一趟lupin的意思……恐怕,这件事情带来的隔阂和影响,并非我一言能够解决。
只不过……
手机上编辑良久的消息最终还是发了出去,收件人是从森先生那里获取的,安吾先生的联系方式。
我还是想要告诉他。在他失踪的那天晚上,太宰曾独自一人去过他的家中。
那时候太宰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和立场,倘若只是调查,太宰身后势必跟着武装支队,毕竟他并非武斗派人员。而如果他只是为了见我,那么在和mimic战斗过的小巷附近更加安全隐蔽。
他甚至比我去得更早。
在那间幽深的房间里,那时的太宰怀以什么样的心情,是否是对朋友的关怀、又或者是其他更复杂的情绪,是怨憎、是恐慌、或者是别的什么,恐怕只有太宰自己知道。
饶是如此,旁人也能够从其中窥见一二。
只要不是“零”的可能,只要那是“一”的初始。只要结局没有盖棺定论,那么再相聚在lupin的那天,一定会在未来实现。
我那么固执地相信着。
不过……等真正到了那一天,恐怕安吾先生就要请三年份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