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宅上下,红绸高挂张灯结彩。宁府与白府两大富商的联姻也算是城里一件大事了,前来道喜的宾客坐了满堂。
宁好一袭红衣,银白的长发用金冠高高束起,更衬得面如冠玉、气度斐然。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白若雪的八抬大轿,抬嫁妆的队伍连成了一条长龙。
在百姓们的夹道恭贺中,一行人到了宁宅。
而此时,城外正有一支队伍打马疾驰而来。
两人跨过火盆,前往堂中敬拜天地。
礼官高唱着:“夫妻对拜——”
“且慢!”日夜兼程的人终于赶到了现场。
宁好转头看去,语气有些惊喜:“小孩哥?”
看着已经隐隐比自己还要高些的男人,五官也长开了,轮廓分明。宁好又立马改口道:“不,不能叫你小孩哥了。子昭,你怎么回来了?”
尹子昭一身劲装,风尘仆仆。他黑着一张俊脸开口道:“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恐怕孩子满地跑了我都不知道。”
这是又吃醋了?宁好没想到,五年过去,他对自己的心思还没淡下去。
白若雪攥紧了拳头,众宾客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看着煞气重得很,不像是来吃酒的,倒像是来抢亲的。
宁好走上前去:“是我不对,成亲这么大的事忘了和你说。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喜酒。”说着,他拉着尹子昭的手,亲自将他引到席位上。
两人靠近了,宁好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只是逢场作戏,我不会碰她的,别捣乱。”
尹子昭今天本来是想直接掳走宁好的,但被他这么一警告,只得作罢。他怕宁好真生他气,只得冷着脸独自喝着闷酒。
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婚礼继续举行,白若雪在拜完堂后被送入洞房。
夜里,宁好用炮制陈玉林的方法同样给白若雪来了一遭。看着对方陷入幻境沉沉睡去,睡梦中脸上飞起红霞,不知梦里情景如何香艳。
宁好拉开门出去,果见尹子昭正抱臂守在门口。
“都说了我不会碰她,这么不放心我?”
尹子昭阴沉着脸不说话。
宁好暗叹口气,他那么大一个小孩哥啪一下没了,成了如今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家里的事情解决了?”
尹子昭点点头:“嗯。”
“走吧,这么久没见了,咱们好好叙叙旧。”宁好想搭他的肩,却发现如今的高度手搭上去已经没那么舒服了,只能作罢。
尹子昭却抬手放在了他肩上:“走吧。”
这真是,倒反天罡!宁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拍开肩上的手。
尹子昭就这么住了下来。
大喜之日,唯一不开心的便只有陈玉林一人了。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着自己曾经心仪之人如今正与宁好被翻红浪,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宁好只有新婚之夜去了白若雪院子,之后一连半月都没再踏足过。要么独自安寝,要么去陈玉林的院子。
贴身丫鬟正在给白若雪梳妆打扮,嘴中替自家小姐鸣不平:“小姐,那陈玉林不过是个渔夫出身,相貌也不算出众,姑爷怎么放着你不管,日日往那边跑呢?”
白若雪银牙紧咬,心中暗恨,菩萨面映照在铜镜中显得极为扭曲。
她一把推到身后的丫鬟,斥骂道:“多嘴!”
丫鬟诚惶诚恐地在地上:“小姐恕罪,是奴婢多嘴,奴婢该死!”她从白府便跟着白若雪了,知道对方在外人面前一向表现得温柔贤淑,实际关了门对他们这些丫鬟仆人是动辄打骂,极难伺候。
“起来,”白若雪眼神中闪过狠厉,“走,跟我去会会那陈玉林!”
丫鬟急忙起身,替她梳妆打扮好,扶着她出了门,往偏院而去。
陈玉林院子里,仆人急忙来禀:“主子,夫人带着人往咱们院子里来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去禀报宁爷。”
他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必。”
两人曾有一面之缘。当初白若雪路遇乞儿拦路,没有丝毫嫌弃,反而走下轿撵让丫鬟给了那乞儿一些碎银子,轻声细语地将乞儿请走。
那回他正在街边卖鱼,白若雪见了,还向她买了几条鱼,两人也算搭上了几句话。
因着这份浅薄缘分,陈玉林便对白若雪生了许多好感,认定她是个貌美心善之人。如今白若雪带人过来,应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很快,一群人便浩浩荡荡闯入了陈玉林的偏院。
陈玉林看着曾经心仪之人,笑着上前相迎:“白小姐,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白若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并没有丝毫印象。
她微微侧脸给了丫鬟一个眼神,那丫鬟便对陈玉林喝道:“一个不入流的男妾,见了主母为何不行礼?来人,掌嘴!”
没待陈玉林有任何辩驳的机会,几个体型健壮的仆妇便上前压着他,撸起袖子,啪啪便是几个大嘴巴子。
陈玉林本来还算不错的脸很快被打得高高肿起,他不明白为什么心中犹如菩萨般的人上来便对他下此毒手。
看着对方凄惨的模样,白若雪心气儿这才顺了些,对陈玉林道:“既是妾,便安分守己些,少使那些狐媚手段勾引夫君!”
偏院的下人见势不对,果断偷偷溜了出去,向宁好禀报。
宁好正坐在书房中看着账本,尹子昭就在一边默默陪着他。
一直被这样盯着,宁好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王爷就这么闲,天天这么守着我不累么?”
他现在已经知道尹子昭的身份了,乃是当朝权势最盛的小王爷,极受皇帝宠信。
尹子昭不急不缓地端起茶盏,用杯盖撇去茶杯中的浮沫,呷了口茶:“无碍,朝中之事都有皇兄管着,不需要我。”
“爷,你快去看看吧爷!”一个仆役满头大汗地闯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宁好认出这是偏院的人,问道:“何事喧哗?”
那仆人气都来不及喘匀便急忙说道:“爷,夫人带着人去偏院找我们主子的麻烦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仆人低着头,没捕捉到宁好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却被一直注意宁好的尹子昭察觉到了。
仆人在前引路,宁好跟了上去。
尹子昭凑近宁好,低声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宁好笑着低声回应:“没错,这还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让这对渣男贱女自相残杀可不是一出好戏么?
两人到了偏院,陈玉林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
白若雪见宁好竟然来了,连忙对宁好露出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轻声唤道:“夫君。”低头却是不着痕迹地恨恨看了一眼那名通风报信的仆人。
宁好命人将陈玉林救下,冷着脸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男妾不懂规矩,妾身便出手教训了一番。”白若雪依旧笑得温柔。
宁好不吃这套:“是他不懂规矩,还是你心生妒忌?”
“不过是惩戒一个不入流的男妾而已,夫君何必如此大动肝火?”白若雪委屈极了,上前想要拉他的手,却被宁好拂开了。
“哼,狭隘善妒!来人,罚夫人禁足一月,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两名仆人走上前去:“夫人,请吧。”
白若雪愤愤地绞紧手帕,临走之前还回头瞪了眼被打成猪头的陈玉林。
陈玉林松了口气,对宁好道:“多谢爷。”
他这副猪头模样,实在有些倒胃口。宁好吩咐下人为其请医师诊治后,也没再多留。
经此一役,陈玉林也看出了白若雪的真面目。只是他没有好的出身背景,又不谙内宅私斗,如何能与对方相斗?为今之计,只有紧紧依附住宁好罢了。
白若雪回去后大发了一通脾气,将房中的古董摆件都砸了个遍。丫鬟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禁足还没几天,白若雪心疾复发。
宁好也没管她是真犯病还是假犯病,重金请了许多名医为其诊治,自己也多次前来探望,看得出重视的态度。
她这次学乖了,身体好转之后解了禁足,却没再大张旗鼓地找过陈玉林麻烦,而是全身心投入到宁好身上。
陈玉林也有些坐不住,上次脸受了伤后宁好便少有来他院里,已然是有些冷落他了。伤愈后,他便日日到宁好面前献殷勤。
今日白若雪亲自绣了鸳鸯戏水的荷包送给宁好,明天陈玉林便亲手炖上一盅鸡汤端到书房。两人暗中较劲,都是些妇人争宠的手段。
宁好对两人一视同仁,无论送什么都一一收下。
可惜,这些献媚用的东西最终也没落得个好下场。荷包被尹子昭丢进火盆付诸一炬,新鲜出炉的鸡汤也一滴不剩被倒进花盆。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了没多久,白若雪便在吃饭时中了毒。
经过医师查看,有毒的菜是一盘红烧河豚。所幸食用不多,又催吐及时,这才没有伤及性命。
她一口咬定,是陈玉林想要谋害于她,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