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说的情真意切，胤禛却觉得她有些疯癫了。

    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养着，就为了陪他一起进宫赴宴，就喝猛药，透支了身体。

    何至于此？

    不过是进宫赴宴而已，就算她不能去，也可以让李氏陪同，府里不是没人可以去。

    就算没人，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谁吃饱了撑着会笑话他？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就说老九吧，他的嫡福晋前些日子也病了，这次就未陪他一起进宫。

    老九没有侧福晋，独自一人去赴宴的，也没见谁说三道四呀。

    “你好好养着身子吧，最近这段日子，你便留在府里养病，不必进宫了，额娘那儿，我会帮你解释。”胤禛有些生气，可看着四福晋那虚弱的样子，有些话，他便没说了。

    “那怎么行？”四福晋却有些急了：“我答应了额娘，每月初一和十五，尽可能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不能食言。”

    她若不去，外头那些人又要说三道四了。

    “你都虚弱成这样了，又何必逞强？”胤禛忍不住摇头。

    四福晋闻言一怔：“王爷是觉得妾身在逞强吗？妾身这么做，是为了您，为了整个王府啊，妾身不想让雍亲王府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堂堂嫡福晋，天天在府里养病，传出去像什么话？

    所以，就算她再难受，偶尔也得在人前露露面。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见你身子不好，想让你好好养着，争取早日康复。”胤禛很不赞同她说的话，可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到底忍住了脾气，没有发火。

    人生病时，尤其是病的很重时，的确和从前不一样。

    他家福晋，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王爷以前从来不会骗人，如今倒也会拿这些好听的话来搪塞妾身了，妾身的病明明就好不了了，谈何康复？”四福晋幽幽道。

    胤禛：“……”

    他忍了又忍，才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本王的结发之妻，本王不盼着你康复，还能有别的想法不成？”

    “是啊。”四福晋自嘲一笑：“我们是结发之妻，王爷对妾身，怎么可能有恶意？”

    胤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四福晋这是话里有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胤禛问道。

    四福晋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哀伤：“没什么。”

    胤禛见她不肯说，倒也没逼她。

    二人毕竟是年少夫妻，见她变成这样，胤禛也于心不忍。

    “新年伊始，本王也盼着你祥康安乐，从今日起，你不必禁足了，待你康复后，王府依旧由你掌管。”胤禛转过头说道。

    四福晋听了他的话后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道：“王爷为了那年氏，还真是煞费苦心。”

    胤禛万万没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眼中满是不解：“你这是何意？”

    说说女人心海底针，让人琢磨不透，他从前还没有这样的感触，今日深以为然。

    他这福晋身子不好，又吃了猛药，胤禛担心她撑不下去，所以才解了她的禁足，想让她安心养病，又想着她平日里最在意管家之权，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结果人家却冒了一句他听不懂的。

    而且……这事儿怎么又和年惜月扯上关系了？

    胤禛是真不懂四福晋到底在想什么了。

    “王爷是担心妾身一命呜呼，您就要再娶一位福晋了吧。”四福晋说着笑了笑：“就算您再喜欢年氏，她也不可能成为福晋，侧室不能被扶正，若妾身能苟延残喘，拖着这条命，您就不用再娶了。”

    胤禛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妾身要是死了，对王爷来说反而有益，您完全可以娶一位能帮得到您的福晋，可您又担心新福晋入门后会对付年氏，所以……您盼着妾身活着，毕竟，妾身身子已经垮了，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对付她。”

    四福晋说完后见胤禛不吭声，以为自己拆穿了他的心思，他有些恼羞成怒了，所以才不搭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凄凉。

    “王府里根本没有人在意妾身的死活，包括您。”

    他们是少年夫妻，虽然日子过得有些平淡，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轰轰烈烈，可年少时，也是彼此扶持，日子才慢慢好起来的。

    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厌恶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

    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

    亦或者说，大家都觉得她活着对她们有利，所以才叮嘱她好好养身子。

    “你为何会这般想？莫非在你心里，本王就是如此卑劣之人？”胤禛万万没料到，四福晋会这么想。

    他听了之后倒也不觉得生气，只是特别震惊。

    他家福晋，原本也是个擅长洞察人心之人，为何变成了如今这样？

    难道久病之人，真的如此多心？

    四福晋闻言沉默了。

    他是卑劣之人吗？

    倒也不是。

    可他偏宠侧室，将她这个发妻弃之不顾，难道就是好人吗？

    虽说嫁人之前，她便知晓，以他的身份，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女人，谢谢她都不在意。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对别人动心，动真情。

    他对年惜月的那份心意，连她这个发妻都不曾得到过。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甘心。

    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愤怒。

    “我说这些，只是盼着你能养好身子，你别胡思乱想，太医说了，你这病，其实就是思虑过重导致的，本王知道，你对娘家失去爵位一事耿耿于怀，倘若以后有机会，本王会让你得偿所愿的，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其他的，切莫多想。”胤禛见她低下头沉默不语，便宽慰道。

    “妾身知道了。”四福晋点了点头，让车夫停下了车，由丫鬟们扶着，去了后头那辆马车。

    “秋栗，王爷方才说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四福晋咳嗽了几声后，才开口问道。

    她和胤禛说话的时候，秋栗就在马车上，只是一直不敢吭声而已。

    “福晋，奴婢觉得王爷是真的盼着您能养好身子，早日康复，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秋栗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