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突然要求尸检,得到消息的人都很惊讶。
之前为了隐瞒“真相”,甚至没有通知家属来领回尸体。毕竟能做到皇子亲卫的人,身份也不会太差。
叶凡第一反应是想拒绝,想让这些死去的兄弟能入土为安。
可是……
七皇子坚决要求,做属下的也只能妥协,不敢违抗。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
“呕~”
看着在殓房停了不到一炷香,却已经吐了三回的女子,叶凡自诩冷硬的心都升起了几分同情。
这些人死得太惨了,残肢碎屑,虽然经过好几名仵作的拼接,缝合,可是躯体依旧恐怖。
“你若实在受不了,不如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再进来。”他对着面前不是易容,就是永远以面纱示人的女子说道。
“我没事,”
羽飞仙说话时,又有种反胃的感觉,被她强行忍了下去:“我可以的。”
见她自己如此坚持,叶凡也就没了勉强的意思。
“那就从这边开始吧。”
他说着领着她往最左边走去。
冬日寒冷,加上七皇子特许送来冰块冷藏,尸体保存还算好,至少还没有腐烂。
羽飞仙按按胸口走过去,才发现男人带她见的是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
但越往边上走,死状也就越惨。
她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忽然一凝:“这是什么?”
叶凡皱眉,快步跟上:“什么?”
-
“……殿下猜的没错,我们在死者的尸体里发现了蛊虫。据说是一种叫噬心蛊的蛊,会寄生在人脑里,啃噬脑髓为生。”
听到叶凡这话,房间里其他下人侍卫脸色都是一变,有胆小的已经快吐了。
楚疆没有说话,垂眸看着面前雪白瓷碗中放着的蛊虫尸体——指甲盖大小的蛊,肚子却是圆鼓鼓的,可想而知“吃”得有多好。
而且不是一具有,是里面的每一具都有。
“人一旦中了此蛊,初时无声无声息,却会悄悄吃掉中蛊者的脑子,一边吃会一边释放一种带有迷幻作用的毒素,让人无法察觉。到最后,中蛊者会成为下蛊者的傀儡,被指使着做任何事。因为已经没有‘脑子’了,所以即便是被砍断手脚,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些人会失去理智互相砍杀,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能继续挥舞刀剑。
叶凡说这话时,双眼通红,眼中是压不住的恨意。
仿佛又回到了南下伐越那年——
臣服了大祁百年的南越随着势力的增大,野心也增大了,拉拢周边其余小国,妄图称王,斩杀大祁使者。
七皇子奉命去讨伐南越,卑鄙的南越人在经历过几场战斗后,忽然后撤,留下一座南越与大祁混合的城池。
可就在七皇子入城接手城池的前一晚,忽然收到密告:
“城中百姓全部感染了传染性的疫病,呼吸可传,接触可传,甚至在同一个空间待过也会被传染。
中疫病者短则三日,慢则一月才会身亡……”
这疫病无药可救,在大祁军队来临之前,这些人已经被困了一月有余、
这一波,是针对带兵讨伐者的阳谋。
最终,在连续死了几个被传染的士兵后。
殿下不得不下令火烧城池。
所有人只知他暴虐,连投降的城池都不肯放过。
却不知,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紧锁城门,斩断所有栈道通路,把生病的人留在城中,避免扩大感染人数,整个大祁怕都会沦陷。
“这种蛊,只有我妹妹手中有。”
此时此刻,羽飞仙终于没有再遮掩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很清楚,南瑶仙这一次,是真的激怒了这位殿下。
“我不敢求殿下放过她,只求殿下处死她之前,能让我见她一面。”
楚疆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身上的气势比之前更加威严慑人:
“大公主说笑了,南越使团那般厉害,不过动动手指,就弄死我这么多亲卫,就连本皇子都差点命丧其中。我怎么杀得了她。”
听到这讽刺意味浓厚的刻薄话,羽飞仙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知道怎么接才能让男人不那么生气。
一力降十会,旁门左道再厉害还能抵得过军队出手?
真的惹怒了这位殿下,或许都不用军队出手,他一个人就能弄死所有南越使团。
以他的本事,那些人在他眼中蚂蚁都不如。
想得清楚了,羽飞仙深深呼吸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南瑶仙之所以能压制蛊母,让殿下身体里的毒素失控,是因为她动用了南越圣物。只要拿走圣物,以殿下体内的蛊母,足以克制所有蛊虫。”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羽飞仙以南越大公主的身份,将圣物献给殿下,请殿下开恩。”
说完,她单膝跪地,向楚疆行了南越最高规格的礼仪。
一时间大厅中一片安静,所有人看向了座上的七皇子。
-
“桑桑。”
秦苏听到声音就想回头,结果才一动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抱住:“别动。”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倦怠。
她停下动作,放软身子任由他抱着。
楚疆没有说话,只是收紧手臂,将脸埋进少女如云的发中。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这样又过了许久,秦苏半垂着眼帘昏昏欲睡的时候,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明日我会再去一趟四夷馆。”
四夷馆?
她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慌忙回过身去:“又要去?不去行不行啊?”
少女眼神紧张担忧,就算他现在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可她永远忘不了他被捆住手脚,屈辱地被抬回来时的模样。
“那里不好,让其他人去……”
她紧张的话语在男人深沉幽暗的眼眸中慢慢安静下来:“凌萧……”
楚疆没有说话,温暖修长的手掌握住少女柔软的小手,低头同她额头相抵,声音低醇镇定:“不要怕,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出事了。”
最后一次?
他在暗示什么?
秦苏敏感地察觉到男人话里有话,心脏漏跳了一下,她凝视着他眼睛看了许久,才妥协般轻叹:
“随你。反正你记住,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楚疆的呼吸顿了一下,收紧手臂,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不会的。我很快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