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超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却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别说眼前是这种诡异的情况,就算是大白天的,街上突然出来一个脸色灰白的人这么跟我说话,我都得吓一哆嗦。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每天晚上在梦里,我都给这样的人指路。
虽然梦里的人不尽相同,有张发那种痛哭流涕不肯走的人,也有小芳那种甚至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木然的表情。
偶尔碰上几个知情达理的,还会感谢我带路。
但不管我梦里的是什么人,我能确定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死人。
难道我现在是在做梦么?
可以往在梦里,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既不能到处走,也不能随意说话。
我下意识地掐了一把大腿,真实的痛感立即提醒我这不是在做梦。
确认了这一点,我再看向刘超的时候,内心就更加不安了起来。
我想可能只是个巧合,于是便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刘超的胳膊,想看看他的身体是热的还是凉的,脉搏是不是还在跳动,如果他还活着,那就赶紧把他从这种状态里唤醒。
但是刘超的身体晃了晃,往后退了两步,跟我保持着距离,又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请您带个路。”
我四下看了看,周围根本就不是我梦里的样子,哪有路啊?
再说我梦里的那条路,根本就不是现实中的路,现实中我去哪给他带路?
我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对着黑暗中大喊,“周一白,周一白,你小子跑哪去了?你他妈赶紧出来!”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喊出来周一白,但是我大声喊一喊,起码能给自己壮壮胆。
而且万一真的能把周一白喊出来呢?
现在也不好说刘超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毕竟周一白还有个“一脚破阴”的能力,想到上次房东撞邪,他可是一脚就把房东踹好了。
他要是真能出来踹刘超一脚,也好过我一个人面对。
我的喊声落下,旁边的薄雾里果然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一个身影,我赶紧道,“大白,是你么?”
院子里也就是我们三个人,我和刘超在这,再走出来的人,显然就是周一白了。
我正要抬脚走过去,这才发现那个身影后面还有其他的身影,“周一白小心身后!”我高声提醒了一句,立刻就朝他走过去,才发现不只是那一个方向,四周的薄雾里都有人影在晃动,他们也都是朝我这个方向走过来。
我不知道哪个是周一白,也不知道周一白在不在这些人影里面,但是我不敢再动了,死死地盯着离我最近的那个身影。
身影很快也走出了薄雾,我终于看清了这些人,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他们的脸色,比刘超还要难看,有的黑青有的惨白,更渗人的是还有皮肉不整缺耳朵少下巴的。
我平时在梦里,其实也会看到一些尸体不全的场景,但那是在梦里啊!
眼见着这些不是人的东西一点点的向我靠近,我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不是做梦我也能看到这一幕,我拔腿想逃,可不仅腿开始不听使唤,就连整个院子带着薄雾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就在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去他妈的!”
紧接着我就感觉脑门传来一阵刺痛,嘴都给我疼歪了,想骂人都有那么一瞬间失声,好半天我才缓过来,正打算看看怎么这些人求人带路还打人呢。
可睁开眼,才见到周一白正瞪着眼睛看着我,他手里还握着半块砖头。
看到那砖头上隐隐地还带着一点血迹,我算是知道打我的人是谁了。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里的砖头,“你打我干什么?”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周围亮堂堂的,不仅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见了,就连薄雾也没有了。
“终于醒了?”周一白把砖头扔到一边,走上来拽着我胳膊前前后后地仔细看着我,“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真是吓死我了!”
听他这么问,我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刘超他……”
周一白指了指桌边,“等太久了,爬桌子上睡了。”他说着又狐疑地打量我,“刚才你说去看看袁哥怎么还不回来,结果往门口走了一圈,回来就迷迷瞪瞪的,我问你话你也不回答,然后就跟疯了一样,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儿又浑身哆嗦。”
“我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我以为你中邪了,踹了你两脚也没用,但是我越来越害怕,而且你还往院子外面走,我怕到了外面我拉不住你,你再摔下山坡,本来是想一板砖把你拍晕,没想到弄巧成拙把你拍醒了。”
我盯着一动不动的刘超,听着周一白的话,心里一惊,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不然按照周一白说的,我又吵又闹的,他怎么可能在那边安安稳稳的睡觉?
我赶紧拉着周一白回到凉棚边,上前推了一把刘超,他没动,我又用了用力,他就直接软绵绵的从桌子上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也因此露了出来,惨白的脸上青筋爆现,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血痕,血液鲜红,随着他身体的摔倒还在流动,显然也是刚死。
虽然对这一幕早有准备,但我还是免不了害怕。
周一白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把我从刘超的身边拉过来,“他刚才就是说困了,想眯一会,怎么……睡着睡着挂了?”他说着也想到了什么,赶紧问,“所以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自己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周一白好歹家里是出马仙,比我见多识广,于是便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除了刘超让我带路那一句隐瞒了下,其他的都告诉他了。
当他听我说到这院子里全都是“那东西”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跟我靠得更近了,甚至声音也有点发颤,“我他妈就说我刚才眼皮怎么又开始跳了,一跳就准没好事,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看着他,“你懂得肯定比我多。”
周一白看了看刘超,又转头看了看农家院的屋子里面,“先报警。”
他说着摸出手机,可号码刚拨出去,他手机就没电了,“靠!这他妈一下午在博物馆拍照,刚才又一直在玩游戏,没电了。”
我的手机倒是还有一点电,打电话应该足够了。
但我的手机在桌子上,于是我拉着周一白,颤颤巍巍的绕过刘超,去把手机摸过来,电话是打通了,可信号不好,谁也听不清谁在说什么。
而且随着听筒里滋滋啦啦的声音,凉棚里的灯也一下熄灭了!
我赶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这会不用说什么,我俩打心底是谁都不想再呆在这了,可往山下走要走一段山路,旁边还有陡峭的山坡,我手机手电筒的光可能不太够,而且我的手机也没有多少电了。
“他妈的不管了!”看着屋子里面节能灯的光,周一白一咬牙,“咱们进去把节能灯拿出来,照个亮,赶紧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