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白闷头坐在那也不说话了,等回到酒店,他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饭也不吃。
我和叉叔、明尘轮番去叫了一次,他都不肯出来,叉叔也就让我们两个先别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周一白第二天早上才出来,说要回一趟姥姥家。
我们就陪着他一起去。
他回去之前,也给周姥姥打了电话,我们到的时候,周姥姥也回来了。
听说这件事之后,周姥姥气得手都抖了,谁能想到自己苦心教了十几年的人,最后竟然背刺自己,“我去找她!”周姥姥说着就往外走。
“姥。”周一白拉住她,“那些仙家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就算要回来,那也得是我自己请回来,我这体质虽然不合适,但是这段时间,那些仙家跟我也算是共存了,我昨晚想过了,体质不合适就不能请仙的事,说不定就是个谬论,姥,你教我怎么请仙,我自己去请回来!”
叉叔看着周一白,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对着我和明尘招了招手,示意我们两个出去。
我们便跟着叉叔去院子里晒太阳。
明尘看了看坐在小凳子上又开始玩俄罗斯方块的叉叔,又看了看房子里面,低声问道,“如果大白真的能自己请仙了,又能把周家家传的术都学会,那应该是好事吧?”
“那肯定是好事。”叉叔低声道,“但我估计是请不回来。”
“叉叔。”我看着他,“那你这意思,就是大白学了也是白学么?他肯定现在是憋着一口气,想着要是学会请仙了,就把仙家请回来,可到时候万一请不回来,那大白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叉叔看了我一眼,“这条路要是彻底堵死了,他也就死心了,那就学点别的呗,人还能让尿憋死么?”
周一白毕竟从小跟他姥姥耳濡目染的,很多其实都懂,所以现在学起来也快。
没多久他就从房间里走出来。
我赶紧看着他问,“你学会了?那咱们现在去把你的仙家请回来?”
周一白摇了摇头,“我得先去拜五仙庙,才能算是正式入门,五仙庙在山上……”
“走啊,那现在就去。”明尘也都跟着急了,“你姥姥身体还没怎么恢复,去不了吧?我们跟你一起去。”
周姥姥这会也走了出来,“那就麻烦你们跟小白走一趟了。”
“放心。”叉叔收起手机,顿了顿,才看向周姥姥,“我看你那徒弟倒不像是坏人,我猜大概是你昏迷这段时间,她没接到正统仙家,办起事来没那么容易,急于扛起出马仙这一脉,才一时想岔了。”
周姥姥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是我这里出了问题,周家的传人没了,周家这一脉确实是断在我手里了。”她说着看了看周一白,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只是说,“劳烦你照顾小白了。”
叉叔点点头。
我其实多少听出来,周姥姥这语气里,大概是觉得,即便周一白去五仙庙拜了仙家入了门,也还是请不到仙的。
只是不让周一白去试一试周一白又不会死心。
从周姥姥家出来,按照周一白指的路线,我们就立刻往五仙庙赶。
既然在山里,又免不了要爬山。
只是好在这会已经是秋天了,东北的秋天山上已经有了各种颜色,红的、绿的、黄的,远远看着还挺好看。
周一白还勉强地打起精神给我们介绍了一句,说他们管这个时候的山叫“五花山”。
秋天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人会上山采山菜,所以山上有路,倒是容易走。
“以前我姥姥每年都要来五仙庙祭拜一次。”周一白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我小的时候她不带我,我爸妈也不愿意让她带我来,但是我长大了一些之后还是央求着她带我来过几次。只不过那会我来的时候,也不能点香,就站在一边等我姥姥,其实我小的时候就对这些事挺感兴趣的。”
他说着转头看向叉叔,“叉叔,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仙缘?”
“是。”叉叔点点头。
周一白叹了口气,“叉叔,我能听出来你在应付我。”顿了顿他又道,“我突然想起来,终于有一次爬山是你们为了我陪着我一起爬山了。”
他说到这个,我的脚步突然顿了下,我当然希望周一白不要失望,如果能把仙请回来是最好的。
可我又想到梁不闻最后给我算的那卦。
如果周一白请不回来他的仙家,他以后就是个普通人了的话,那他就不需要再为神仙会的事苦恼,而我十年后的那一劫,说不定也就牵扯不到他了。
但想着我又摇了摇头,梁不闻既然已经那么说了,那恐怕不管周一白什么样,如果真的要牵扯,就都会牵扯上。而且如果周一白身边有仙家,那到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他能活下去的概率就会大一些。
我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但不得不说,这么多次爬山,属你这次最好爬。”
“那是!”周一白点点头,“努力爬,一定还是有仙家保佑我的。”
五仙庙并不大,也不是真的一个庙,而是一个小山洞,山洞也不大,人都进不去的那种,里面只放了几块平滑的石头当了供桌。
周一白把拎过来的贡品摆上去,恭恭敬敬的跪下来,按照他姥姥教他的流程点香上香。
我们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低声念叨了一些什么,然后把手里的香插进供桌上的香碗里。
香刚刚插好,周一白的手都还没收回来,三支香就一起炸了,香灰都被炸了一些出来,与此同时,周一白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我赶紧往前走,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我就转头去看叉叔。
叉叔站在旁边,眯眼看着周一白,隔了会才低声道,“大白之前是不是说过,他姥姥刚出事的时候,他用他姥姥的香碗点香请过仙家,点了香就晕了?之后见到了仙家?”
我点点头,“对,他说过。”
“那就扶先他躺好,等一会。”叉叔又道。
周一白的脸色没什么变化,身上阴气阳气也都如常,叉叔又这么说,于是我也就蹲在他旁边耐心地等着。
大概也就过了十多分钟,周一白突然一骨碌地坐起来,嘴里也念叨着,“镇山,医巫闾,它让我去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