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郎,刘员外。”
纪蓁接过云子奉来的酒,对两人微微倾身还礼。
兵部员外郎刘玲见连仙姚公主都要让她三分的纪蓁,竟然对她一个小小员外郎行礼,顿觉有几分惶恐,手中酒杯一举,马屁拍得震天响:
“京城四美何足道哉,就凭殿下这般仙人姿容,和那震天的军功,想来天下的美人皆归殿下裙下也是迟早的事。我在这里先干一杯,恭喜殿下了。”
说罢,率先将杯中酒饮尽,扯着笑,眼巴巴地看着纪蓁。
然而惯会拍马屁的刘玲没想到的是,纪蓁因为李元樱的关系,最烦别人在她面前讨论男人。更何况,她们说的这些男人里,还带上了赵侑青,更让纪蓁烦上加烦。
所以刘玲这马屁,算是狠狠地拍在了马腿上。
就见纪蓁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地站着,斜睨了刘玲一眼,冷哼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的美人,自然是属于陛下的。本王戍边西北,身家性命皆滚在刀尖上,也不过是想为我大周讨一份国泰民安罢了。岂敢妄论功劳,胡乱肖想?刘员外此言,令本王惶恐。”
纪蓁的一番话,四两拨千斤,将差点扣在自己头上的那顶——“居功自傲,言行荒诞”的帽子扔回给了刘玲。说得她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的膝盖一软,就要给纪蓁跪下告罪,硬是被她身边的兵部侍郎王艳一把拉住。
王艳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却硬拉着刘玲,强撑着挤出个笑脸,对纪蓁说道:
“青岩殿下忠孝两全,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仙姚殿下都常说,青岩殿下堪称朝廷表率,为我辈楷模。”
纪蓁一听这王艳为了避祸,连李元樱都搬出来了,顿时失了和她废话的兴趣。
正想着赶紧将这两人给打发走了算了,就听身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低头一看,却是赵侑青不知何时靠在小桌前,摇摇晃晃的睡着了,将脑袋撞在了桌子上。
王艳一看赵侑青这副模样,眼睛一亮,立刻对身后宫人吩咐道:
“来人,客卿大人醉了,还不快扶他去夜雨轩歇息。”
“不用麻烦了。”
王艳话还没说完,就见纪蓁抬手将杯中酒饮尽,一把拉起伏在桌子上的赵侑青,推给自己的随侍夜风,让他将人扶好,这才对王艳说道:
“不必叨扰仙姚殿下,本王送他回去。”
说罢长袖一挥,直接带人离席。
没能留住人的王艳,抖着眼皮悄悄往李元樱那里看了一眼,被她一个白眼瞪回来,吓得整个后背都汗透了。
纪蓁的郡王府,是由大将军府扩建而成,仍在赵侑青的府第隔壁。
她熟门熟路地将赵侑青送了回去,却没想到,一别三年,他这客卿大人的府第竟比三年前她离京时,还要冷清。
里里外外就一个老仆和两个小侍伺候着,看得纪蓁眉头一蹙。
她盯着三个人手忙脚乱的,甚至都不帮赵侑青洗漱一下,就这么将他扶进卧室里间。任他就这么咚的一声,整个人砸在床上。连帮他拉个被子来盖,都抖得像被秋风吹过的树叶似的。
“你那么怕他干什么?”纪蓁终于忍无可忍,向那抖得跟片树叶似的小侍开口问道。
小侍看了纪蓁一眼,红着脸摇了摇头道:
“奴不是怕大人,只是大人平时不喜欢人近身,喝醉的时候尤其不喜欢......”
哈?
纪蓁无法理解地歪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赵侑青,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赵侑青那家伙,明明一喝醉就喜欢乱发脾气乱抱人好吧!
不看还好,纪蓁这么一看赵侑青就有些受不了了。
因为仅有的三个仆人谁都不敢靠近他,导致他现在就维持着他倒在床上的那个怪异姿势斜躺着,腿上搭着一点被角,看得纪蓁强迫症都要发作了。
“夜风,进来!”纪蓁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是,殿下。”夜风应声出现在纪蓁身边。
纪蓁糟心地在赵侑青的床前转了几个来回,目光反复在那三个聊胜于无的仆人身上打转,终是一咬牙,指着床上的赵侑青对夜风说道:
“把他给我扛回王府去,洗刷干净扔听雨轩,挑两个靠谱的伺候他。”
“是,殿下。”
夜风身材颇为健硕,比赵侑青还要高一些。他像扛麻袋似的将赵侑青甩在肩上,抬腿就要走,又被纪蓁拉住,在耳边嘱咐道:
“别走正门,翻墙过去。”
“是。”
夜风从不对纪蓁说不,他扛着赵侑青直接脚步一拐,两三步就翻墙回了王府。
纪蓁慢悠悠地从大门出来,拢着袖子望了眼天上的月色,深深叹了口气。
今非昔比,他是仙姚公主府的客卿,她是青岩郡王,不得不有所顾忌。
等纪蓁忙完,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明月当空,月光透过窗棱,给层层床幔洒下细碎的光亮。
纪蓁筋疲力尽的趴在床上,开始怀念另一个世界里的美容院按摩师。坐了一晚上的矮席,她的腰很酸,酒喝的有些多,头也有些隐隐作痛,要是以前常帮她做穴位按摩的按摩师也能穿过来,帮她按一按就好了。
纪蓁模模糊糊的胡思乱想着,便有些困了。半梦半醒间,只觉真有一双手,在帮她按摩。
那双手,很是纤长的样子,掌心温暖。在她身上酸痛疲累的地方,恰到好处地施加力道,让她舒服的直哼哼。
“殿下,舒服吗?”
似乎有谁在耳边轻笑,却让那手停了下来。纪蓁颇为不满地动了动手指,嘟囔道:
“舒服,不要停,用力。”
然而那双手却没有再动,紧接着,一个尖锐的熟悉的,她在大西北的战场上听过无数遍的,带着寒气的利刃出鞘的声音,让纪蓁一瞬清醒。
她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地下床,去拿自己挂在墙上的佩剑,却摸了个空。
纪蓁惊愕抬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佩剑正被不知何时进来的赵侑青拿着。剑鞘被扔在了地上,薄如蝉翼的锋利长剑顶端,正抵在跪在她床上的云子喉头。
嗯?这是什么情况?纪蓁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