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众人被纪蓁的怒气笼罩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纪蓁冷眼扫过众人,叫来林家淮问道:
“方才太女和缪乂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林家淮连忙点头,招来主簿将供词拿给纪蓁看,纪蓁一眼看过将供词还给林家淮。示意夜风放开缪乂,交给众衙役看管。随后又对林家淮道:
“既然如此,你们自己结案。此子,谋害太女之事即刻上报。”
“可是,陛下正在病中,这样的事情只怕对圣体不利。”林家淮十分犹豫。
从纪蓁剖开缪乂的伪装人皮开始,林家淮就意识到这个案子,在她的尹公署结不了。纪蓁让她上报,却不是让她报刑部与大理寺,而是直接报到御前。
纪蓁将林家淮的犹豫看在眼里,她哪里不知道林家淮的顾虑。可李元珍毕竟是太女,她藏在东宫,炼化药人的地方只有女帝能动。
“林大人,炼化药人之事,关系重大。陛下越早知道越好。你身为京兆尹,有直接密奏陛下的特权。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说到这里纪蓁顿了顿,看了眼被众人围住的李元珍,又继续道:
“至于三法司那边,先不急。你先报到御前,看陛下的意思吧。”
林家淮心里知道,刑部侍郎是李元珍的人。今天在堂上的这一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刑部那边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就算她不上报,刑部的人也会找上门来。
所以算来算去,对她林家淮来说,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的最好办法竟然还真的只有上报御前,这一条路。
林家淮默默点了点头,终是应了下来。纪蓁一切吩咐妥当,便带着夜风要走,可刚到门口,却又被林家淮追上拉住。她看了眼四周,斟酌了一下,小声向纪蓁问道:
“殿下,此事一但报到御前,只怕国本动摇。那时,又给如何是好?”
纪蓁闻言挑眉,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淡笑道:
“林大人,你我相识一场,我不妨给你交个底。当初我不过想揪出盗我军防图的人,并不曾想过,那几个人能咬出太女她暗地里炼制药人之事。所以从未做过什么设想,更没有想过要支持谁,替掉谁。
你我不过是食俸禄的人,我带好我的兵,你管好你的京畿之地。至于国本之争,自有言官御史,肱骨之臣给陛下进言。轮不到你我,明白吗?”
话说到这里,林家淮总算明白了,纪蓁看不得有人用她要的人作恶,却也无意亲自动手,将脏水涤清。只要将藏匿在东宫的炼制药人的地方捣毁,她就不会再插手京中的这些破事,要回西北了。
于是林家淮后退一步,恭敬拱手问道:
“殿下何时回西北?”
纪蓁看了眼恭敬行礼的林家淮,笑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林家淮就是如此聪明且知进退。于是她一把拉过林家淮,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道:
“燕国使团离京后,我应该就会离开。不过你放心,到那时,你这个案子早就结了。这些日子,我会待在在王府。你若需要帮助,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罢,纪蓁看了眼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直心神不宁的看向她的叶茴,一伸手将人招了过来,继续说道:
“我将叶医留给你,东大营的人,我也不都带走,我给你留十人。看好潞公子和这个缪乂。”
“潞公子在此案的关系已经厘清了,难道不放回东宫?”
林家淮有点意外,她没想到纪蓁竟然没打算放潞子言。
提到潞子言,纪蓁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耐着性子对林家淮解释道:
“太女现在身上中毒,解毒的关键在缪乂身上,但制解药还需潞公子协助。叶茴总览此事,少不了潞公子的协助。若是陛下问起,你如实回答便可。”
“下官领命。”
林家淮领命退下,纪蓁又交代了叶茴几句,一切处理妥当,这才带着夜风和四个东大营的兵,出了尹公署。
暮春时节,大街小巷的蔷薇花都开了,空气里飘散着馥郁的甜香。可纪蓁却没有心思欣赏,她的心被李元珍的话抓的死死的,一刻也没有耽搁,一路直奔赵侑青的府邸。
时至傍晚,隔壁的青岩郡王府已经燃起灯火,而一墙之隔的客卿府却悄无声息,连灯火都昏暗不明。纪蓁坐在马上,眉头一紧,让夜风去敲门。
应门的是朝歌,他看到夜风身后的纪蓁,顿时一喜。
“殿下!”朝歌笑嘻嘻的走出门来,对纪蓁恭敬一礼。
“你家大人何在?”纪蓁朗声问道。
“公子他在书房。”朝歌恭敬答道。
“哼,他在书房,你不跟着伺候,在门房做什么?”
纪蓁翻身下马,点了两个东大营的兵士守在门外。走到朝歌面前,用马鞭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看着他道:
“说实话。”
朝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冲纪蓁嘿嘿一笑道:
“哎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其实是公子见殿下久去不归,派我去打听消息来着。可巧我刚开门,就看见殿下!可见公子念着殿下还是有用的,一念就把人给念回来了!”
“油嘴滑舌。”
纪蓁嫌恶的挪开一步,将手中马鞭丢给了夜风。
朝歌笑嘻嘻地跟在纪蓁身边,引着路说道:
“殿下可不知道呢,这些天,殿下总在忙,公子他一个人在府里哪儿都不去,就这么巴巴地等殿下您回来,一天天盼着的,都快盼成望妻石了!”
朝歌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终于将纪蓁逗笑,眉间阴郁略略消散。却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向朝歌问道:
“怎么,最近你家大人很清闲吗?不用去仙姚公主府?”
“去什么公主府啊!那仙姚公主不是被殿下您给下令禁足了吗?气得天天在家骂娘,根本不议事了。”
朝歌从来不喜欢李元樱,一说到她的倒霉事,不由整个人都兴奋了。而纪蓁却停住了脚步,眉头打了个死结,看向朝歌问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我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可,外面都这么说。还说......太女无能无德,犯了错被您给抓了,只怕要被废。以后南越改姓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