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司站在制高点有优势,但这座铁塔的顶端面积大概有九平米,若这十几个人从不同方向上来他怕是难以招架。
可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发展盟友。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他也不敢信。
忽然他视线落在了刘裴之身上,这人刚刚似乎有些动摇,说不定能说服他...他盯着对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对刘裴之说:“刘裴之,我记得当初你说以后我需要你帮我的地方就说一声,你一定帮我,这是随口说说吗?”
刘裴之一愣,他大概是没想到这人会在此时挟恩图报。
要知道那几个馒头不吃只是饿一点又不会死,但如果此时答应帮这人那必然是要命的活。他的脸色有些纠结,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顾司见他不说话,继续激将道:“都说君子一言九鼎,我看你像君子,原来也是说假话的。”
有的古人确实比较实心眼,刘裴之听顾司这般说,垂眸嘟囔:“自然是真的...”
顾司心中一动感觉有戏,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要你帮我什么,我是让你自救。如果按鬼怪的要求杀了这人,这里的鬼怪便无人能制衡,你们一定会死。你要想活,就拦住这些人。”
顾司只是随口一煽动,实际上并没相信过这个古人。
但,敌人能少一个,总是好的。
刘裴之停下攀爬,仰头看着顾司:“那我也问问你,他超度还要多久,他真的能超度成功吗?”
顾司沉默片刻后,笃定的说:“他一定能成功,但我不知道他要超度多久。”
“行叭。”刘裴之似乎下了决心,语气像是玩世不恭的敷衍,手却拔出了佩剑,当真站定在了铁梯那说:“你们也听见了,我就要守在这了,再想往上爬的死。”
“你有病吗?”那个看上去苍老的汪老太此刻健步如飞,很快顺着铁梯子爬到了刘裴之身边冲他嚷道:“他让你守你就守啊!他是让你死!你想死是你的事,让我上去,我还要跟我的孩子们团聚呢!大伙别理他,跟我一起上!杀了那个家伙大家都能和家人团聚!”
刘裴之没有怜悯,像塔一样钉在原地,一剑指在汪老太的脸上好笑道:“你这老妇一天天就在重复你家那么点破事是朝谁博同情?谁家没死过人?就你家死人了不起啊!我早就看你这个倚老卖老的东西不顺眼很久了,表面上你在边出力,边指挥我们干活。实际上你就是在指挥我们,小半碗米糊在你手里能喂三日,一点权力瞧,把你能的。”
汪老太边往其他人身后躲,边指着刘裴之破口大骂:“你这混蛋胡说什么!尿布不是我教你们换的吗?米糊不是我教你们怎么喂的吗?尸体不是我建议埋掉的吗?我教你们做了这么多事你竟然一点都不感恩!我年龄大了,手脚不便,少干点活怎么了?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古代人懂不懂尊老爱幼?”
其他人也跟着她嚷嚷:“刘裴之,你要死自己死,你也看见了是他不让我们上去,他不想让我们活!”
有人一脚登上梯子越过了刘裴之,一道寒光闪过。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腿摔了下去。
血的滋味让鬼怪们兴奋起来,也不顾掉下来的是敌是友,哼哧哼哧就吃干抹净了。
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鬼怪们也开始往楼上爬,楼梯上面的人见状也拼命的往上挤。
刘裴之也是不客气,上一个砍一个,一连砍了三个。这下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怒火。
刘裴之虽然有剑,但并不是个高手,腹背受敌,加上鬼怪的骚扰,很快他便伤痕累累。
“何必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话的是那个古人姑娘。
刘裴之摇摇头:“我这辈子就是不识时务义字当先才会死。但我不后悔,人的一生总要有点无悔的事吧,死前都扛住了,死后却毁了名节就太对不起自己了。非吾族类其心必异。比起鬼怪,我更愿意相信人...虽然那个人确实不讨喜,没礼貌也不搭理我们。可我们也没那么重要一定得让人搭理吧。而且逼我们干活的是鬼怪啊!我不信杀了那个人我们就能出去...”
他的话音未落只觉得腹部一痛,他惊愕低头,姑娘的手用力一拔,带血的簪子便从他的腹部拔了出来。
姑娘的手还在颤抖:“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我也想活着。我要活着出去杀了那个负心汉...”
刘裴之笑了笑,反手挥剑,抹了姑娘的脖子,而他身后的人也抓住机会,石头砸向了他的脑袋。
两人一起坠落入铁塔下的怪物之海。
坠落时,刘裴之冲着高塔上的顾司喊了声:“喂!我是君子!”话音未落,瞬间被黑色的雾气淹没。
顾司望着他坠落的位置地方,脑袋空白了一瞬。
这世上真的会有为君子这种虚无缥缈的头衔牺牲掉自己性命的人吗?
按理,顾司作为一个被物欲横流的浮华与利己遮眼的现代人应该无法共情,毕竟这种行为只会被现代人称为蠢。
可他此刻却莫名的心有戚戚焉。
君子,你确实是。
顾司在心中记下刘裴之这个名字。可惜啊,他带不出去他了。
发现了人与人之间怪异而微妙的内讧变化,鬼怪们也开始攻击剩下活着的几个超度者。
进来了一共三十个人,如今活着的不过五人。
两个在爬塔的活人在怪物的追逐下拼了命的往铁塔上爬。
很快他们就快到了塔顶,沾着血的花白的头发从楼梯口探了出来。
“孩子,孩子啊...你也有父母,你忍心看疼爱你的父母离你而去吗?我只是想活着和我的孩子团聚...”第一个上来的竟然是汪老太,她通红着眼,字字泣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