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水县的花楼最近被人包了场,包场的不是别人,却是官府,其中两次来都是两个年轻的男子,每来一次,又有重兵把守,却又不是官府的兵。
叫人不敢怠慢半分。
有一人,一看就不好惹,脾气很坏,此刻正将果盘摔向红春楼的花魁,正中脑门,厚重的瓷器应声而碎,花魁摔倒在地,额间立即出了血,捂着脑门半点不敢吭声。
“庸脂俗粉,要样貌没样貌,要文采没文采,要才艺没才艺,弹的都是什么东西,来了两天,弹来弹去就这么一首曲子,叫人怎么尽兴。”赵瑾辰极其不满道。
“堂弟,你说,这地方就这么个雅致之地,还怎么玩。”
赵怀昱喝一口酒水,点头道:“确实,难听了些。”
县丞擦了擦额间的冷汗,长水县就是个小地方,哪里比的上京城。他已然不知道如何伺候这俩祖宗,对着老鸨呵道:“今日不能叫这两位主子尽兴就拆了你这楼。”
老鸨一听这话,想喊苦,但对着这两个暴脾气的贵公子也没办法,想了想,只得道:“倒是有一伙人琴艺精湛,他们经常玩在一处,就是不知道请不请的来,而且是男子。”
男子二字说的小声。
县丞没了办法,道:“你去请来,就说县老爷请的。”
老鸨只得应道:“我这就亲自去请。”
走前,叫收拾的立即收拾,叫扶人的赶紧扶人。
花魁忍着,出了包间就晕了,这个模样破了相,定然是要找大夫的。
可这花楼之地,没有大夫愿意来。
其中有个龟奴便道:“镇上倒是有个女大夫,三日来一趟镇上,也不知今日来了没有。”
老鸨着急:“还不快去,请来。”
龟怒立即去请。
老鸨活了半辈子了,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物。
县丞陪着人,薄汗满身,这个活做的真的是吃力不讨好。尤其是这个赵世子,脾气坏的要死。也不知这长水县哪块风水不好,遭了这样的人祸。
心里腹诽,面上还要赔着笑脸。
这会儿没有娱乐,很是无趣。
赵怀昱自个儿坐到古琴边上,试了试音色,自个儿先弹起来。他已许久未弹琴了,今日来了兴致,便就练练吧。
就这音色,县丞暗道,难怪瞧不上这里的花魁,自己都是行里的行家,哪里还听的进残次曲子。
唐昭乐因着马车快,比平时早了两刻钟到集市。
一到就有人来看诊,那人也是守着唐昭乐,这才第一个看诊。
一就有二,之前排长龙,无形之中做了招牌。
不用花银子就有三三两两的人进了队伍,一会儿功夫看诊的人就多了。
那龟奴来请诊的时候,一看队伍,挤到了最前面问:“大夫,可否随我出诊?”
闻言唐昭乐看了看人,道:“镇上有别的大夫。”
龟奴道:“大夫愿意去,银子指定不会少。”
唐昭乐问:“是女子?”
龟奴点头:“破了相。”
“何事伤的?”
“我来之前。”
“那你稍等待我这几个看完。”
龟奴点头,也只能等着,队伍陆陆续续的,时不时有人,根本没完,龟奴道:“大夫,您这队伍根本看不完。”
唐朝月看了看队伍,道:“不着急的,可以等我回来再看,这里有个着急的,我一会儿得出诊。”
是爱贪便宜的,觉得自己没事儿的,便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个真要看病的。
如此,唐朝乐很快就看完了。
背着药箱就要随龟奴走。
周槐见唐昭乐背着药箱起身,立即驾马车来。
唐昭乐便上了马车,叫龟奴指路。
闵老爷的儿子,闵知多,背着琴很不情愿的来到妓院,在听到未曾听到过的琴曲时,那份不情愿便没有了。
他跨步进入红春院,跟着老鸨上了二楼,进包间时,声音戛然而止。
闵知多,看到赵怀昱的时候眼前一亮,是个端方公子,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赵怀昱看到抱着琴的男子时,起了身,走到自己的位置。
有时候,琴友只用音色便可寻知音。
闵知多并没有来时的不情愿,换了自己的琴,好生擦拭了一番,动作轻而缓又珍视。
赵瑾辰不耐烦道:“做作,有什么才艺,尽管拿出来。”
闵知多瞥了眼开口的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纨绔,低头,开始试音色,挑拨两下,便开始了伯牙子期的成名曲《高山流水》此曲意在觅知音。
他垂眸低首,姿势端正,每个音符都认真对待,起音色就知道是个会弹的,一音一符入山入水,眼前似有高山,有流水,不自觉叫人静下心来欣赏。
周槐驾马车看到皇城司的人就感觉不对劲,虽说他们跟皇城司的人平时很少打交道,但难保没有人认识他。
主子可没想叫这些人找着半点线索。
远远的停下,看到红春院就知道不是好地方,拎起龟奴的衣领子道:“你安的什么心!”
龟奴被吓一跳,忙道:“我们楼里的花魁被打晕了,实在走不得,唯有请大夫,没安什么心啊。”
唐昭乐撩开车帘问:“怎么了?”
周槐道:“唐姑娘,这龟孙带的是花楼,不是好地方。”
唐昭乐道:“无碍,行医者怎可问贵贱,有挑拣之心,谁都可治。”
周槐不放心,道:“属下跟着唐姑娘。”
随后问龟奴道:“可有后门,不可叫我家姑娘见了腌臜之事。”
“有,有,我带你们从后门走。”
唐昭乐觉得,这周槐真是个好下属,安全感满满。
龟奴指路,马车驾去后门之处,进了柳巷。
唐昭乐准备了面纱,背着药箱下了马车。
进花楼她还是第一次,好些姑娘们在一楼,穿着舞衣紧张不安。
“我们会不会像白露姐姐一样?”
老鸨道:“怕就给我精神了,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
老鸨看到唐昭乐的一双眼眸时,眼睛都亮了,亮不是有坏心思,而是她都被迷上了。
这双眼睛好看的紧,忙跟上去道:“你就是女大夫。”
唐昭乐点头,“人如何了?”
“哎呦,人都晕了,到现在还没醒呢,不知道止血了没有。”
这么严重,唐昭乐加快了脚步。
没上二楼,在一楼女子的住处,是个不大的空间,屋子很香,有很浓的脂粉味。
唐昭乐见着床上躺着的女子,忙道:“去打热水来。”
“好,这就去。”
额间红肿的厉害,那伤口带着皮肉,陷进肉里,这模样定然是要留疤的,道:“什么人下手真重,这伤口,会留疤。”
“哎哟,留疤可不成啊,她是我们楼里的花魁,留了疤,还怎么做花魁!”
热水来,唐昭乐先清理伤口,随后看眼睛,把脉,之后开了药方道:“伤了脑袋待她醒了叫她在床上养三日。这几日我也去查查古籍,不知能不能做出去疤的膏药来,若是有药,我便再来。”
“是。”
“挨千刀的,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差的贵人。”说完立即捂嘴,一脸紧张,就怕有人听了去,自个儿倒了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