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因此第二天大家都起迟了。

    春妮还是被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起了床打开了院门，“宴清？你怎么这么早？”

    来人正是提着大包小包上门的何宴清。自昨天见了春妮的外公外婆，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辗转反侧，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害怕自己与春妮的亲事有变。这不，刚天亮他就去医院请了假，去供销社买了老年人爱吃的点心营养品，然后急冲冲就来了狮子山。

    “先进来，你小声些。”

    “怎么，外公外婆还没起呢？”

    “嗯嗯，坐火车太累，还在休息呢！”

    何宴清一脸惊喜，“哎，刚好，我在县城买了包子油条豆浆，等我去熬个稀饭，就可以吃啦！”

    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何宴清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要讨好外公外婆了。

    “为了娶上媳妇儿，我也得拼上一拼啦！”何医生挽起袖子走进厨房还边走边念叨。

    春妮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很温暖。

    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为了你拼命去讨好你的亲人吧。

    春妮见何医生主意已定，也就不管了，回了自己屋洗漱去了。

    楚老太太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到了院子里。她起了身，推了推身边的老头子，喊:“老头儿，老头儿，快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啦！”

    喊完不等人回应，她转身就去洗漱了。

    楚老太太出门见春妮和小女儿的房门紧闭，知道都还没起呢，摇了摇头，去了厨房。

    楚老太太就看到了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哟，小何，你咋在这儿？”老太太吓了一跳，昨晚上小何是没在的吧？

    “外婆，您起啦！我是早上才来的，您先坐坐，早饭马上就好了。”何宴清拉了拉身上的白色衬衫，用着最灿烂的微笑温柔地喊着外婆。

    楚老太太是有过女婿的，那人上门不说帮忙，扫帚倒了也是不扶的。本来何宴清就长得好，工作也体面，老太太就对这外孙女婿有好感，不曾想他竟能进厨房做饭，心底对何医生就多了份喜爱。

    只不过，这声外婆会不会叫得太早了。

    “我夫家姓楚，你还是叫我楚婆婆吧！”

    何宴清搅动稀饭的手一顿，片刻又重新扬起了笑容。

    “楚婆婆。”总有一天，他可以光明正大喊声外婆的。

    “唉。”楚老太太立马应声，笑得一脸慈爱。哪个老太太不喜欢年轻英俊的后辈呢！

    太岳母看孙女婿越看越满意，这时楚老太爷也来了厨房。他见自个儿老婆子对着小白脸笑得那个慈祥软和，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

    “哎哟喂，你个小娃儿，咋大清早就来我家啦！”楚老太爷大惊小怪道。

    楚老太太瞪了老头儿一眼，老头儿换了语气，见老太婆就要打开锅盖，顿时来了主意。

    “来就来了，也不知道做饭，还等着吃现成啊！”老头儿不爽道。

    老头儿鸡蛋里挑骨头，楚老太太乐得看戏，她倒要看看小何会怎么应对这刁钻的老头儿。

    何宴清没解释，反而顺着老太爷的话道，“外公，外婆的手艺这么好，我怎么也要学两手，拜托外公了，给我个机会吧！”说完还认真地鞠了一躬。

    “噗嗤！”楚老太太看何宴清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楚老头儿。别说，就这性格上，两人还真挺像。

    楚老头摸了摸小何脑袋，一点儿不尴尬地道，“行，行吧，你好好学。”

    楚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人小何大早上就家来做饭了，去去去，赶紧把闺女还有妮儿叫起来，我们也准备开饭啦！”

    楚老头……楚老头特特给自己一个台阶，“哎呀，这年轻人就是贪睡，懒得要命，没有我可咋整啊！”说完，利索地出了门，拐杖都没带。

    楚老太太……

    何宴清……

    何宴清疑惑地看向老太太，“这拐杖，外公这腿……”

    楚老太太没好气地道，“他腿没事。那拐杖，不提也罢！”

    两人如果再过几十年就会知道，有个词叫道具。没错，拐杖就是楚老头的道具，跟他的腿无关！

    何宴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长辈，觉得还挺新鲜。

    众人上了桌，看到满桌子早餐也很熨帖啦。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坐下吃饭啊！”楚老太爷率先坐了下来，拿起包子就吃了起来。

    “老太婆，你吃，这包子皮薄馅大，味道很不错。”说完还舒服地叹口气，“哎，三十年，还是家乡的包子够味儿啊！”

    “咦，这包子里竟也放了辣椒，嗯，吃起来不赖。”楚华喝了口稀饭，也拿了个包子吃。

    “那当然，你啊，骨子里就是四川人，能吃辣。”楚老太太也没客气。

    春妮见众人吃得开心，给了何宴清一个赞赏的眼神，吃起了油条。她最喜欢把油条放豆浆里泡泡，又软又香。

    何宴清呢，他忙着给外公外婆献殷勤了，早饭嘛，什么时候不能吃。

    吃了早饭，何宴清就把带来的礼物递给了长辈们。

    “咦，宴清，你还买了猪肉啊？”春妮问。

    这何宴清倒是考虑得十分周全，“我早上去供销社，发现那肉还新鲜，就买了块。不拘做什么，也方便。”

    春妮很满意地点头称好。

    不一会儿，大娘上了门，带来了一些茄子、土豆。陆陆续续有村人上了门，东家一棵菜，西家一把葱。那杨前进她妈杨二嫂竟抓来了一只大肥兔。

    “春妮，你把这兔子杀了，炖着给叔叔婶婶尝尝。”

    春妮忙推拒，“二嫂，你快把鸡拿回去。这养兔子不容易，留着卖钱。”

    杨二嫂不接，“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叔婶的。再说了，我家前进多亏你照顾。我家这兔子越来越多，吃都吃不过来。说给你吃，就给你吃。”说完话，杨二嫂就风风火火走了。速度之快，春妮想抓都没抓住。

    春妮有点不好意思，但楚老太爷高兴啊，他还感叹道:“还是农村好，人情味浓。”

    “是啊！我们家好久都不用买菜了。”楚老太太有些感动，为什么中国人世代都是族居，乱时抱团取暖，闲时安居乐业互帮互助。

    楚老太太改不了自己种菜的小爱好，只是她刚来，贸然做主不大好，还是要征询春妮的意见的。

    “妮儿，过几天我们去你大爷家拿点白菜萝卜的种子，在这前后院里种上。就不用老是买菜吃了。”

    “外婆，我们家有菜地，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等有空我就带你去。”春妮是不反对老太太种菜的，就当锻炼身体了，活儿也不重。

    楚老太太听此话欣喜万分，在帝都，她想种菜也没法，儿孙们不同意。当然，她在帝都也没地儿种去。现在好了，有两个院子可以种花，还有一块地可以种菜。楚老太太对她即将开始的狮子山生活满意不已。

    楚老太爷不关心种不种菜的，他关心地是中午要吃什么。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外公，你跟外婆能不能吃辣？”春妮见有兔子也想在几个长辈面前露一手。

    楚老太爷忙不迭地点头，“能吃的，能吃的，小时候我还能生吃辣椒呢！”

    春妮想了想，就打算做个麻辣兔丁，虽然外公说他们能吃辣，但他们都离开家乡几十年了，突然吃爆辣的东西怕他们的肠胃受不住。春妮想，还是少放些辣椒好了。

    虽然辣椒放得少，那兔丁还是有些辣度。

    “嘶，嘶，这兔子味道真不错，又麻又辣。”楚老太爷对这兔肉爱得不行，一直吃个不停。

    楚华倒是不觉得辣，“这老家的辣椒似乎比帝都的辣椒要辣些，春妮你手艺这么好，难怪能开饭店。”

    楚华对这新找回来的外甥女也十分喜爱，自是不吝夸赞。

    “辣椒也是有很多品种的，我们狮子山这边常吃就是二荆条，尖椒、青椒、甜椒、灯笼椒，还有朝天椒、野山椒。辣度不同，种类也不一样……”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春妮自是滔滔不绝。

    何宴清见楚老太爷只盯着那份兔丁，忙帮他盛了碗汤递了过去。

    “外公，您尝尝这汤，用的是狮子山里野生的鸡枞菌，加上鸡蛋液煎的，汤鲜味美，十分有营养。您尝尝。”

    老人家还是不要只吃辣，肠胃受不了。

    “还真有点渴。”楚老太爷是不会承认他是看孙女婿面子才喝的，嗯，绝对是渴了。

    “啊，就是这汤，就是这汤，这几十年我日思夜想啊，但帝都没有这种蘑菇卖，我老家也有这种蘑菇来着，老太婆，你尝尝，这蘑菇！”

    楚老太太仔细品尝了那蘑菇，咂吧了一下嘴。

    “嗯，我们那儿似乎叫伞把菇。是吧，老头子。”

    “是哩，是哩，我咋把这菇忘了呢！我要多喝几碗汤！”

    “老头子，我们都回来了，哪个时候有空也回老家看看吧。”

    楚老太爷神情一僵，“算了吧。”老家的父母早已过世，他又没个兄弟姐妹的。也不算没有，他还有个讨厌的堂哥在呢。

    “我父母去的时候我也没回去烧个香，我想去看看。”楚老太太怎不知道枕边人的心思，只是这么多年没回来，她还是想回去看看的。

    “说到烧香，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楚老头有点迷糊。

    “哎哟，我怎么忘了去看大妞妞啦！”楚老头终于想到了他此行要办的大事。

    好吧，楚老太太也忘了。

    一般上坟都要在早上，春妮打算下午去趟县城买些香烛纸钱，顺道接冬临放学。

    吃了饭，何宴清主动去洗了碗。楚老太爷主动跟了上去，当然，他不是去帮忙的，他得跟这准外孙女婿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