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牧熬好药汤从灶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秦子宴坐在井边,泪流满面的场景。
“打个水而已,有什么好哭的?我都打了三年了!”
秦子牧脚步微顿,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他装作没有看见秦子宴 ,端着汤药抬脚朝秦老太的房间走去。
他出来的时候,秦子宴明显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正倔强地站在井边,一次一次往里面下桶、提水。
那不服气的样子,分明是和这井杠上了。
这样的动作秦子宴不知自己重复了多少次,遗憾的是没有一次成功过。
秦子牧将药碗放好后,面无表情走过去,三两下就将水提了起来,又倒进了边上的大水缸。
一套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般,看得秦子宴眼睛酸涩不已。
全程秦子牧都板着脸,没有和秦子宴说过一句。
今天本是秦子宴要返回书院的日子,只是秦家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哪走得了?
“亲有疾,要先尝,昼夜侍,不离床。”弟子规里可是说得明明白白。
他今天若敢离开,恐怕明天长合村的村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他淹死。
更不要提,是他将秦老太气倒的。
秦子牧花近半个时辰,才差不多将两个水缸灌满。
当他将最后一桶水从井里吊上来,刚抬头擦下了一把汗水,周老太就来了。
“二郎,二郎,你阿奶咋了?”
周老太健步如飞,一头冲进秦家的院子里,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秦子牧也不过是才十一岁,之前装得再淡定也还是个孩子。
阿姐离了家,阿奶又一直没有醒。
短短的半日,于秦子牧而言似是半年,他只能拼命让自己忙起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看到周老太突然出现,他的眼圈倏地红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
秦子牧沉默地低着头,领着周老太往屋里走。
周老太跟在后头,见秦子牧一声不吭,脸色顿时变了又变。
今天周父和周大柱父子俩去了太和县,办理地契的事情,其他留在家里的人则里齐齐去了地里干活。
在秦老太找上门问秦箬事情后,她也跟着外出了 。
直到眼看天色已晚,周老太才先一步回家做晚饭。
路过村头时,她听到有人好像隐约在讨论秦家的什么事。
周老太留了心,她驻足听了一会,竟然听到村民在说秦家出了大事,秦老太快不行了。
周老太顿时被吓到了,今早才见着秦老太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她扯着刚才谈论这话题的人问了一圈,却没有一个说得清楚。
于是她连家也没有回,就直接赶来了秦家。
年轻时周老太和秦老太交往甚密,只是后来鉴于秦老太那些一言难尽的行为,两人才慢慢淡了交往。
直到最近秦箬穿过来之后,周老太和秦老太才又重新走动起来。
乍一听,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周老太这会是心急如焚。
秦家大丫头对周家向来亲近,更何况昨晚连开荒地的事情,都交给了周家。
对于秦箬这次离家,周老太倒不是那么担心。
从最近的事情她隐约就能看出, 秦箬是个有能力又聪明的人,自保应该不是问题。
倒是秦老太要是倒下了,才真是大件事。
秦家二郎还小,大郎又是个不顶事的。
周老太心情沉重,踏进了秦老太的房间。
直到她亲眼看到躺在床上的秦老太呼吸均匀,脸色尚算正常时,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二郎,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周老太拍了拍胸口,立刻又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啊呸!那些人太可恶了!尽是见风是风,见雨是雨的。下次见着我一定撕了她们那些臭嘴。”
她弯下腰给秦老太掖了掖被角,将秦子牧拉出去屋外。
周老太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伸出手一脸慈祥地摸了摸秦子牧的头。
“二郎,别害怕。你做得很好,你阿奶会好起来的。”
“你阿姐不在家,日后有什么事,你就来找你周奶奶我。我先回去一趟,待会再过来。”
秦子牧感受着头顶的传来的温暖,用力点了点头。
周老太离开秦家时,脚步轻快了不少。
只是还没有走到自家门口,就被几个村里几个爱打听的妇人拦住了。
“老婶子,秦家老太怎么了?我听说……是不是真的已经……”
“闭嘴!你们是吃饱了撑的?瞎说些什么呢!秦家老太身体有些不适,做小辈的担心得紧,多往郎中那跑了两趟,你们都想哪去了?”
“别张嘴就来!造口孽会遭报应的。你们想想先前那田氏的下场……”
村里没有了几个讨人厌的老鼠屎后,最近好不容易才过上了一点平静的日子。
现在又来了?当真是记吃不记打!
周老太眼神凌厉,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几个妇人,厉声打断对方的话。
“老婶子瞧你说的,我们就是关心一下秦家吗……”
“到底是关心,还是存心要看热闹?你们倒是说清楚了!”
几个妇人对视了一眼,不自然地干笑了几声后,立即一哄而散。
这些人会过来凑热闹,还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秦子牧前后两次过来请郎中时,村里有好些人都看到了。
秦箬昨天一下子就买入几十亩荒地,秦家这两天可是村里的热点话题。
关于秦家的一点风吹草动,村里的有心人都盯着呢。
秦子牧前脚刚走出周郎中家,后脚就有人悄悄地溜了进去,打听起起秦家的情况。
周郎中当时看到几个正围着自己,眼里满是八卦的村民,也是头疼不已。
“我说你们是闲得慌?不如早点去把昨儿买的荒地好好打理下,瞎打听什么?人上了年纪,偶尔有个不适正常得很。”
周郎中还是相当有职业道德的,瞪了一眼那些来打探消息的村民,就将她们赶出去了。
看热闹的人,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不要紧,不妨碍他们敢想啊。
秦家要真没有什么事,能这么急?
秦家二郎那鞋子都快踩得冒烟了,还是来了两回, 自个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听郎中的语气,生病的是秦老太?
噢,看来定是病得还不轻……
只碍于在场人那些人,谁都和秦家交情不咋样,上门去打听也不合适。
于是传来传去,就传出了秦家老太病得挺重,村里周郎中今天往秦家跑了两趟。
到了傍晚已经变成了,秦家老太快不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简直离了个大谱!
而另一头,秦箬和秦跳跳正在驼峰山上的一个石洞里,吃着烤鸡喝着可乐,小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秦箬还知道,因为她留下的那一行字 ,秦家已经闹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