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别墅的高墙内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
胡一蝶好不容易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心情刚放松一点就再次被狠狠地揪起。
姜润谦还没出来,她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负责保护她们的警察对她说:“现在行动还在进行,这里不宜久留,我们的同事会带你们去庆城县的临时安置点。”
胡一蝶立刻上前问道:“请问里面是什么情况了,卧底们是否安全?我男朋友还在里面。”
警察有些为难地说:“目前里面的情况很混乱,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真的很抱歉。”
胡一蝶十分焦急,“您可以带我朋友和家人先转移吗?我想留在这儿等我男朋友出来。”
听到这句话,警察面露难色,“胡小姐,这……”
胡一蝶举手,一副乖学生的样子,“我绝对不会添乱的,我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我可以留下来给你们帮忙。”
她想留在南山别墅,哪怕不能和姜润谦一起,但是只要能和他离得近一点,她就能心安一点。
警察问她,“您确定要留下来吗?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现在别墅里的人死伤惨重,会有很多的血腥画面,你确定能接受吗?”
“我可以的,我有美国心脏协会证书和红十字会急救证书,我可以进行急救和包扎工作。”
“好的,那您跟我过来吧。”
胡一蝶临走之前,和田恬和夏荀交代了一下,“拜托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妈妈和弟弟,我和润谦后面再去找你们汇合。”
“一蝶!”田恬抓住胡一蝶的胳膊,着急地说:“你别去!那里太危险了!”
刚刚经历了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田恬的心情还没有从剧烈的起伏中起来,她实在无法接受身边的人再离开了。
胡一蝶看着她浸满了泪水的双眼,温声安抚着:“别害怕,我会平安回来的,你们先去,等等我就来。”
夏荀了解胡一蝶的性格,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她缓缓地抱住田恬的胳膊,轻轻地把她的手从胡一蝶的身上拿下来,也是温声安抚着她的情绪:“田恬,让一蝶去吧,润谦还在里面,你让她在外面等着她会更难受的。”
田恬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好,那你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胡一蝶点点头,“放心,我很快回来。”
夜色浓郁,胡一蝶转身和警察一起跑进了黑夜,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夏荀扶着田恬回到了车上,车子很快启动,朝着山下行驶。
胡一蝶和警察一路逆行,身旁不时有撤退出来的重伤人员,这些人不仅仅有警方的人,还有很多韩震龙的手下。
身旁的警察对胡一蝶严肃地说:“这韩震龙的老窝实在是太难打了,他不知道养了多少手下,个个都荷枪实弹,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怕死的,为了掩护他逃跑,很多人都像是人墙一样往我们的枪口上扑,这么一来就造成了死伤严重的局面。”
胡一蝶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者,心里无比震撼。
她以前对韩震龙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没想到他竟然有可以和警方抗衡的武装力量,简直太可怕了。
她在心里更是担心起了姜润谦。
两人一路往前,路过补给车的时候,她换上了警方递给她的防弹衣等装备。
真正再次进入到别墅高墙内后,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她发现这里简直就像是她只会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战争场面一样,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爆炸,到处都有躺下的人,有人已经死透透了,有的人还在挣扎中绝望地呼救着。
警察对她嘱咐道:“我们先救自己人!快!”
胡一蝶赶紧和她一起搭档,把受伤的人抬到担架上。
来来回回了好几趟,直到这片区域已经没有什么伤者了,她才有时间查看周边的情景,试图找到姜润谦的下落。
夜色如墨,浓稠得像是能把一切都吞噬,能见度很低。
她一边忙活一边朝里面看,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润谦脚步踉跄,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拖行往这边走,姜润谦身上的西装已经破败不堪,脸上和淤青交错,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虚弱得随时要栽倒。
“润谦!”胡一蝶嘶吼出声,嗓音都扯破了,不顾一切朝他冲过去,就像是不惧黑暗的小飞鸟,眨眼间就飞到了姜润谦的面前,一把把他紧紧地揽入怀中,手臂抱着紧紧的。
“润谦,你这是怎么了?”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
姜润谦扯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抬手想替她拭去眼泪,之间却软绵无力:“别……别哭,我没事。”
话未说完,身子一软,整个人倒进胡一蝶的怀里,气息微弱得只剩游丝。
“润谦!润谦!”胡一蝶抱紧着他,泪如雨下。
她胡一蝶猛地揪住身旁警察的衣角,指尖泛白,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他怎么会这样?”
警察语速极快,神色焦急:“他刚刚为我们抓到了重要的嫌疑人,但我们押送嫌疑人的时候那人情绪突然失控拔了一名警员的枪要自杀,姜润谦为拦着那人自杀,扑上去抢枪不幸导致枪走火了,他的大腿中弹,眼下血流得凶,得赶紧送最近的医院输血救命!”
胡一蝶脑袋“嗡”地炸开,手心触及的姜润谦身体绵软,已然陷入昏迷。
担架及时过来了,警察一刻都不敢耽误直接把姜润谦抬了上去。
胡一蝶手脚慌乱,跌跌撞撞跟着众人往外冲,担架上车的刹那,她也跟着爬了上去。
狭小车厢里,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
姜润谦面色灰败如土,腿上的伤处被简易包扎,可这点处理于他的重伤杯水车薪,伤口依旧在大量渗血,殷红洇透纱布。
仪器单调的“滴滴”声揪着心弦,像是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车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山路蜿蜒无尽,司机为了快点下山,车子疯了般疾驰,车身剧烈摇晃。
胡一蝶泪糊了满脸,俯身紧攥姜润谦的手,泣不成声。
姜润谦气若游丝,像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睁开眼睛。
看着胡一蝶哭得不成样子的脸,他干裂唇角微微上扬,轻拍她手背,声若蚊蚋:“别怕,别哭,我们说说话。”
他每吐一字都艰难无比,气息断断续续:“一蝶,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怪我……没用,没能一直都……护着你,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真……真的好开心。”
胡一蝶急忙应声:“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看我哪里都没受伤,所以你也没事的,你会和我一样的,咱们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姜润谦本想点点头却变成了痛苦地皱着眉头,下一秒,他赶紧调整好表情,轻轻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一蝶,你知道吗?我在那……坏人面前……挨了两枪,但是他都是……打中了我的……我的假肢,我就在想……我真的……好……好幸运啊,就像……冥冥之中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最幸运的事情,可惜,就在我以为……我能……全身而退的时候,命运给我……开了这么一个……玩笑,可能是……我已经把幸运的机会……用完了吧。”
胡一蝶紧紧地把他的贴到自己的脸上,泪光中带着笑意,努力地保持着自然的表情,“你瞎说,才没有用完,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去环游世界,要去土耳其吃烤肉,去北极看企鹅,去阿勒泰滑雪,还有……还有要去马来西亚度蜜月,在望京最大的酒店举行婚礼,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
胡一蝶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姜润谦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他嘴唇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流淌,像是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
他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抽泣了片刻,又重新振作起精神,再次缓缓开口:“一蝶……我来之前就……立了一份遗嘱,我名下……所有的钱……股票和……不动产都会归你,你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帮我……把公司经营下去。往后……你别老熬夜,工作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天冷加衣……别总吃辣,吃辣之前要先喝牛奶……要是遇着难事,找爸帮衬……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咳咳……”
胡一蝶拼命点头,泪水砸落在他手背上:“别说了,你撑住,求你……”
姜润谦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一蝶,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老公,好不好?”
“好好好,我叫……”胡一蝶努力挤出一丝笑脸,声音尽量温柔又平静地喊着:“老公……老公……”
姜润谦满意地缓缓闭眼,握着她的手却紧了几分,似乎想尽力留住这须臾相伴。
他们的手紧紧交缠在一起,彼此的温度相融。
突然,姜润谦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如纸,微微张开的唇瓣,想要吸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润谦!!你怎么了!医生!医生快看他怎么了!”胡一蝶慌乱地冲着医生喊。
姜润谦的双眼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翻,只露出眼白。
“滴滴滴滴——”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原本平稳跳动的曲线瞬间乱了阵脚,心率数值像是发了疯般急剧飙升,红色数字闪烁不停,尖锐的警报声轰然响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血压监测仪上的汞柱也似失控的电梯般直线下降,血氧饱和度的数值更是跌到谷底,绿色指示灯急促明灭。
“病人陷入失血性休克,立刻开始抢救!”
一声令下,医护人员瞬间围拢,一场争分夺秒的抢救迅速拉开帷幕。
“润谦!你别走!”胡一蝶惊恐地尖叫出声,瞳孔急剧收缩,眼眶瞬间充血,嘶吼着姜润谦的名字,不顾一切地要朝他扑过去。
这时,护士眼疾手快,双臂如铁箍一般牢牢箍住胡一蝶,急切又温柔地劝道:“姑娘,冷静!医生正全力抢救呢,你别乱动。”
可胡一蝶哪听得进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发丝凌乱地糊在泪痕交错的脸上,哭得撕心裂肺:“让我过去,我要陪着他,求求你求求你!”
护士也为这一幕动容,眼泪无声地润湿了眼眶,但她只能死死地抱着胡一蝶不能让她上前添乱。
车厢内的时间仿若凝滞,所有医护人员都在与死神争分夺秒,唯有胡一蝶的悲恸哭声,在这逼仄空间里不断回荡。
另一边的护士额头上满是汗珠,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她扯着嗓子冲驾驶座大喊:“还有多久到医院!病人需要立刻输血!我们快撑不住了!”声音因焦急而破了音。
“马上到!”
警报声嘶鸣着划破夜空,行驶进庆城县第一医院的大门口。
明晃晃的车灯将门前照得透亮,早已严阵以待的医院本部救护人员迅速围拢过来,身姿挺拔、神情专注。
救护车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担架快速被拽出,一场争分夺秒的生命接力无缝衔接。
这边随车医护人员简明扼要地交代病情:“失血性休克,失血量大,刚在路上已做了初步按压止血!”
话音未落,等候的医护们便精准接手,动作娴熟流畅,一路小跑着推着担架冲向急救室,鞋跟叩击地面的声响急促又坚定,似在奏响与死神赛跑的战鼓。
胡一蝶踉跄地下车,紧紧追在医护人员身后一路狂奔。
她大口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汇报:“医生,他是 o 型血,我也是,如果血不够可以抽我的!”
医护人员脚步未停,抽空扭头问道:“你是病患的什么人?”
胡一蝶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却瞬间挺直脊梁,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我是他的家人,我是他老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憋了回去,满心满眼只有快些救姜润谦的执念,她必须坚强起来。
跟着担架一路奔到急救室门口,她仍不愿停下,双手扒着门框,目光死死钉在逐渐消失的担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