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完了吗?我可以借一段时间吗?我会好好爱护的。”
季怀谦还是第一次见林夕主动开口说出这么一大段话。
林夕平时很少说话,有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她好像一直闷闷的,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年轻的雇佣们都不敢主动和她搭话。
季怀谦说:“当然可以,我已经看完了。”
他将书签拿出来,放到第一页。书签非常精致,好像是纯银的,被手工打成薄薄的一片,印着粉金色的镂空玫瑰。
“送给你。”
林夕接过了书,却摇了摇头,“谢谢,不用的,我过几天会还给你。”
季怀谦微笑淡淡,没有说话。
见林夕怀里抱着花,一手拿着厚厚的书也不方便,季怀谦伸出手,语气温和,“把花给我吧,我帮你拿。”
季怀谦没有穿着学院的制服,而是套着白色的毛衣,浅蓝色衬衫的领子翻出来,别着银色的三角形领针,温润又充满了少年气。
林夕有些犹豫,“你不是不喜欢三色堇吗?”
季怀谦闻言扬了扬眉,笑意变得更加真切,但见她问得这么真诚,还是认真回答了她。
“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一种花,自然也不会产生讨厌的情绪。”
林夕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它们铲掉。”
“因为它们已经没有了价值,所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林夕觉得季怀谦这句话说得不明所以。
价值?
三色堇开在院子里不就是用来美化的吗?他还要这花有什么价值呢?
季怀谦接过了林夕怀里的花,走在前面。
他长得高,林夕走在他后面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自然也看不到季怀谦是什么表情。
在微风的吹拂下,季怀谦缓缓开口:“姐姐每天都会来喷泉旁边坐很久,在下午,或者吃完晚饭。”
林夕没回答,因为季怀谦说的是陈述句。
“我还没问过,姐姐会弹钢琴吗?我看见姐姐有时候会路过琴房,在落地窗前待很久。”
林夕愣了一下,“你一直在观察我吗?”
季怀谦指着别墅的三楼,“我们的房间在那,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整个花园。”
林夕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的房间旁边就是自己的房间,好像她还忘记关窗了,米色的窗帘顺着窗框垂下来。
林夕刚刚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季怀谦才不会闲着没事整天看着她。
她是个无聊的人,每天都会漫无目的的在喷泉旁边发呆,这让她想起了海城的碧蓝的大海,还有绵密的白色浪花,但是今天喷泉开始工作了,待在喷泉边会衣服被淋湿。
季怀谦轻笑一声,继续走在前面。他走得很慢,林夕才意识到季怀谦现在正在陪她散步。
但林夕并没有说错,季怀谦确实是一直在观察她。
季怀谦房间的书桌就在窗前,休息的时候,他就会看一看楼下的花园,看着她在花园里的轨迹,她的行动枯燥又缓慢,但对季怀谦来说是一件能提起他兴趣的事情。
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很少。
刚刚的问题林夕还没有回答,季怀谦问她会弹钢琴吗?
林夕答:“我会一点,只会弹一些简单的歌。”
这让林夕又想起了以前。
她对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比如学厨,比如弹琴,初中时学了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
林夕小时候贪玩,还不像现在这样沉闷,她还有着少女天真的好奇心,对于很多事物都想亲自尝试,但很多东西接触后她又失去兴趣了。
林树哲也任由她去不断尝试,相信她终究会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然后坚持下去。
季怀谦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林夕跟在后面,四处看看风景。
当林夕停下观察新长出的嫩叶时,季怀谦也会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
季怀谦也会伸出手,随手摘下那些垂落枝头的枯枝败叶,然后扔到地上,等清扫的仆佣来处理。
林夕想,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树枝上染着颓色而已,或许他有强迫症,或许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季怀谦帮她把花拿到她的房间,林夕的房间还是他亲手布置的。
季远瞻忙于工作很少待在家,戴琬晴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或者出门参加聚会,季升凛更是不会帮忙,所以布置林夕房间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有专门的设计师来负责家居设计,整个方案其实已经定下来了,季怀谦只负责在图册中随意挑选就好。
但林夕住进来后,季怀谦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房间,现在房间里的布置又变化了一些。
窗台上铺着米色的垫子,床边多了一块柔软的地毯,桌子上也摆了一些东西,但是东西很少,只有一些常用的。
季怀谦抱着花,立在门边,“林夕姐姐,花放在哪?”
林夕找来了花瓶,放在窗台边。
“就放这里吧。”
季怀谦走过去,把花一支一支地插入瓶中,摆弄了一会,还摆出了一个好看的造型。
高低错落,层次分明。颜色单调的紫三色堇在季怀谦手下也变得富有美感起来。
林夕夸了一句,“好看!”
季怀谦侧身看向她,“是花好看。”
林夕是真的不懂季怀谦对三色堇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了。
季怀谦看到她桌上摆着几瓶药,是消肿止痛的药水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的药瓶。
他问:“姐姐哪里受伤了?”
林夕马上走过去把药收回抽屉里,“前几天摔伤的,现在已经好了。”
“伤到哪了?”
“脚腕,已经好了的。”林夕重复了一遍。
她没想到季怀谦会说:“我想看看,可以吗?”
再唐突的问题在他精致的面容和温柔的语气下也变得温和。
犹豫了一会,林夕坐在床边,把裤脚拉高露出了脚腕的伤。
她想着,反正就看看伤口而已,又没什么。
伤口已经结痂了,里头的肉还是青青紫紫的,未化开的瘀血使得脚腕肿肿的。
林夕又重复了一遍:“已经快好了的。”
却没想到季怀谦居然走上前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他骨节分明的手触上了她的脚,冰冰凉凉的,让林夕有些瑟缩。
他不轻不重地捏一下,本来还有些肿胀的淤青变得很疼,脚背不自觉地绷紧,不禁让林夕觉得他是故意的。
可是他又很快抬起头来,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林夕皱着眉头,还是说了句:“没关系。”
她马上收回了脚,可没想到脚弓被他握住了。
季怀谦长得高,手也很大,修长的手指能够轻轻松松地把她的整只脚环住。
“热敷一下,淤青会散得更快。”
季怀谦站了起来,“坐这里等我。”
他去楼下接了热水,还拿来了一块小毛巾。
知晓季怀谦想要做什么,林夕伸手想要拿毛巾,“我可以自己来。”
她不是很适应季怀谦突如其来的关心,纸箱子要拒绝他。
季怀谦侧身挡住了她的手,半蹲下来,从下而上看向她,“交给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