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是苏贺的局,和他一块玩的都是纨绔子弟,还是少接触些比较好。”
林夕笑了笑,对陆泽川的话不置可否:“我在川城朋友很少,没什么机会和他们接触。”
刚才是第一次接触,林夕意外地对苏贺他们印象不错,何联盛和孙振也是见过几次的人了,除了吊儿郎当一点,人还是很好的。
季升凛,她暂时不做评价。
林夕回到会场上的时候,最后一个大提琴表演也结束了,宋栀舒正准备上台讲话。
陆泽川带着林夕进入宾客之中:“栀舒姐问你要不要上台,她想把你介绍给大家,毕竟你可是她的灵感缪斯。”
灵感缪斯?
林夕有些受宠若惊。
她往台上看一眼,一身白色西装的宋栀舒气质高冷,低盘的卷发显得她睿智又冷静,光是站在在台上就不停地散发着光芒,台下都是专门慕名而来的宾客。
林夕看向陆泽川,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希望别人认识我。”
宋栀舒发言完毕下台的时候,专门过来和林夕敬了一杯酒。
她脸上带着歉意:“今晚来了很多人,所以没怎么好好招待你们。”
酒杯在半空中碰了一下,林夕很真诚地说:“没关系,这里的氛围很好,东西也很好吃。”
林夕不觉得有什么冷落的,宋栀舒是今晚宴会的主人,自然要忙碌一点。
简单的寒暄几句,宋栀舒还要去找其它地同事聊几句。
宋栀舒即将转身的时候,林夕叫住了她:“对了 ,到时候杂志是不是要登上我的名字。”
宋栀舒停下了脚步,她虽然疑惑,但还是给出了确定的回答:“是的,而且你的照片还是本期的封面。”
原本杂志社是把林夕身上那套礼服放在内页的,因为压轴设计的礼服另有其一,林夕身上那件并不算重点,杂志封面是打算延用上次星旅的活动照片。
但没想到这次的摄影师将林夕拍得太惊艳了,拍出了宋栀舒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杂志编辑毅然决然地把林夕的最后一张照片放在封面。
林夕抿了抿唇:“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名字登上去。”
宋栀舒不解:“为什么?你的贡献很大,封面理应有你的名字。”
林夕随口扯了个谎,神色自若:“家里不希望我在外面抛头露面。”
宋栀舒点点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季家身为大家族,有些奇怪的规矩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大家都要工作,散场后才堪堪九点。陆泽川帮忙清点到场宾客的名单,林夕在一旁百无聊赖地陪着,没想到只有陆泽川和林夕两个闲人慢悠悠的最后离开。
天气闷热,陆泽川将外套脱下,大喇喇地披在肩膀上,“我记得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吧,还饿着吗?”
林夕按着空瘪的肚子,回想了一下:“嗯,吃了一点薯条。”
陆泽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林夕挑了挑眉:“家里没有门禁吧?”
林夕摇摇头:“没有。”
陆泽川一下子来了兴致,强装镇定又按耐不住地说:“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陆泽川经常这样卖关子,林夕从来不抱希望。
两人都喝了一点酒,只好找了代驾把他们送到地方。
高大的枫树和统一色调的西式建筑飞速倒退,复古又低调,林夕随意地往窗外看,街道的风景逐渐变得越来越熟悉,后知后觉他们居然来到了枫林路。
这里就是上次季怀谦带她出来吃饭的地方,不远处是那个破旧的地下通道。
林夕几次都是白天的时候过来,居然没察觉到这边的街角处开着一家咖啡酒吧,门面漆黑,有些复古的翡冷翠风格,玻璃橱窗在漆黑的街道上亮着暖色调的光。
陆泽川一边说一边为林夕拉开了门:“以前不知道你会喝酒,所以没带你来。老板近几年才从国外回来,调酒非常厉害。”
很快,林夕就见到了这位老板。
大概三十岁左右,气质成熟,长发微卷,扎在后脑勺,腮边留了点胡子,打理地整整齐齐。
他穿着暗色的格纹西装,随意地撑着手站在吧台里面,正和两位女士聊天,时不时引得女士们捂着嘴娇笑出来。
门推开后,复古陈旧的铃铛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音,老板抬眼望了望,看到陆泽川和林夕一前一后走进来。
他对着两位女士说了些什么,才站直了身子,“哟,有一段时间没见你过来了。”
陆泽川明显和这位老板关系非常熟稔,闻言轻哼一声:“这不是忙的吗?还在给栀舒姐做牛做马呢。”
老板瞥了一眼陆泽川和林夕的打扮:“晚宴刚结束?怎么没带宋栀舒一起过来?”
他眼尖地看出了林夕身上这套礼服是宋栀舒的手笔,裁剪非常有她的风格。
陆泽川带着林夕在吧台边坐下,毫不客气地从旁边拉过来一个香薰蜡烛,“栀舒姐明天早上还得赶行程,哪有精力玩。”
香薰蜡烛被点燃,发出舒适好闻的气息。林夕也放松下来不少,听着陆泽川和老板一来一往的聊。
陆泽川没有冷落林夕,他问:“你想喝些什么,他调酒很厉害的,还能量身定做。”
他和老板在国外就认识了的,和宋栀舒是老朋友了,不过他五年前就回了国,在街角开了家酒吧,一直到现在。
老板看了林夕一眼,突然问了句:“小姑娘成年了吗?”
林夕愣了愣,不知道老板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陆泽川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和林夕认识到现在,一直没问过对方的年纪,她从来不愿意和别人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所以陆泽川到现在还是对林夕一无所知。
林夕立即点头,“成年了的。”
老板丝毫不慌的笑了笑:“我也认识一个看着差不多大的小子,去年才刚成年,以为你也差不多,所以就随便问问,我这可是不允许未成年人喝酒的。”
老板拿出了量酒器和摇酒杯:“感觉你的气质和那孩子很像,我给你一杯特调吧。”
银致长勺在他手里轻巧的转了一圈,他问:“想要什么感觉?”
陆泽川适时的在一旁解释:“你可以形容一种花,或者你偏好的气味,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也行,他会依照你想要的感觉,调出特别口味的鸡尾酒。”
林夕犹豫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老板很和善地笑了笑:“没关系,不如,我按照个人的印象给你调一杯吧?”
林夕指了指自己:“对我的印象吗?”
“嗯,对你的第一印象。”老板晃了晃酒器。
这倒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林夕第一次看别人调酒,来了兴趣。
老板在精致的矮脚杯里加入了沉香君度酒和一点点接骨木糖浆,还有一些林夕不认识的酒和果汁,中间滴上几滴柠檬汁,整个液体呈现出迷幻的暗蓝色,最后在杯子里点缀一片白色的花瓣。
他的姿态优雅流畅,非常赏心悦目。
一杯酒就这么调好了。
老板缓缓地将酒杯推到林夕面前:“名字叫雨夜月季,尝尝看,不满意可以重调。”
雨夜月季……
在陆泽川期待的目光下,林夕端起酒杯,小小地尝了一点。
入口是微微的苦涩,像是海边沉重的阴雨,针尖一样刺入海面。
随后沉香的气味充斥其中,又带着甘甜,像雨水化在舌尖的味道;咽下后,香水柠檬的清新酸涩涌现上来,像是被云层温柔包裹,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湿咸和花的清香。
口感层次分明,浓郁丰富,林夕被惊喜到了。
陆泽川在一旁问:“怎么样?”
“很奇妙。”她说。
林夕很难形容这样的感觉,这可能就是特调的魅力所在吧。
陆泽川连忙让老板也给他调一杯,“给我也另一杯呗,看看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老板就笑了,挥了挥手:“一边去,菜单上这么多酒,自己点。”
陆泽川小声地腹诽两句,自己找材料去调了,他看得多了,也学着做了些,时不时就要来老板这里偷师。
老板整理了一下台面的东西,问林夕:“口感还合适吗?要不要重调?”
林夕又抿了一口:“味道有一点点苦涩,但是很丝滑,酸涩回甘,我很喜欢。但为什么叫雨后月季?”
老板拉来高脚凳,隔着吧台坐在林夕对面,用细长的棍子挑了挑香薰的灯芯。
“他们都说我看人很准,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感觉你像是一枝藤冰山,这种花香味很清淡,幽长又带着微薄的苦。”
林夕愣了一下,巧在她最喜欢的花就是藤本冰山月季了。
老板笑了笑:“我之前也调了一杯差不多的,不过没有加糖浆,而是换成了薄荷液,是给某位朋友调的。我说了,你们两个气质很像。”
林夕突然对老板口中说的那个人很好奇,不过左右也是一个陌生人,林夕没有再问下去。
门口的铃声又响了起来,是一个清瘦的男人,看着和陆泽川差不多大,二十一二岁这样。
他一进来,就呵呵地笑着:“怎么了长弓,又在和小姑娘述说你的故事了?”
随后男人自来熟的坐在林夕邻近的位置,对着林夕说:“长弓这家伙,每次都说无人懂他,一遇到漂亮小姑娘又开始装深沉。”
老板取出来一个新的杯子,没好气道:“碳酸,你不说话会死吗?真是个臭小子。”
长弓明显不是老板的真实姓名,大约是个绰号什么的。
碳酸毫不客气地把杯子拢到自己身前:“啧,说到你啦?”
“去你的,就和小姑娘随便聊了几句。”长弓嘴上虽骂着,还是给碳酸倒满了酒,还给他加了半杯可乐。
现在店里没什么客人,长弓闲了下来。
他对林夕说:“别理这臭小子,他就是没人搭理,故意来我面前蹦哒。”
林夕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笑道:“没有没有,你们的关系真好。”
陆泽川已经给自己调好酒了,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凑过来。
“碳酸?灵魂漩涡队长的名字也叫碳酸?”
那个叫碳酸的男人嘻嘻哈哈地笑着,伸手给林夕送了一份薯条:“这哪能啊?重名,重名而已。”
林夕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剪了个老实呆板的的学生发型,身上的卫衣印着大大的动漫女孩头像,明显就是个二次元狂热男孩。
长弓说:“他喜欢喝可乐,自称没了碳酸活不了,所以就叫碳酸。”
这个爱好倒是挺特别的。
林夕被他们闲适的氛围感染,忍不住也开了个玩笑:“灵魂漩涡的碳酸给自己起这个名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特别的爱好呢?”
碳酸笑得意味深长:“难说,毕竟这个世界上像我一样的可乐汽水爱好者也很多。”
长弓给自己的杯子也到了点酒,里面加了很多果汁,度数很低,听着他们的聊天,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林夕:“小姑娘,你也看灵魂漩涡?”
林夕没否认:“嗯,和陆泽川看过一次他们的现场演出。”
他们的歌林夕很早就在听了,灵魂漩涡早年在国外演出,近几年才逐渐开始在国内巡演,和陆泽川在一起的那次是林夕看的第一场演出。
陆泽川挠了挠头,笑了笑:“我和她就是因为灵魂漩涡认识的,在川城能找到一个同好很难得。”
想起他们第一次认识的场面,林夕也是觉得突然又理所当然。
陆泽川转过头来对林夕说:“老板也是灵魂漩涡的粉丝,之前灵魂漩涡在国外演出的时候,就是老板带我去看的。”
老板长弓入坑比陆泽川要早,是真正的老粉丝,店里偶尔也会放他们的歌单,很多客人都是为了听歌来的,墙上还贴着很多他们的海报。
碳酸也朝着陆泽川挨过来,嬉皮笑脸的:“巧了巧了,我也是灵魂漩涡的粉丝,也很喜欢玩乐器。”
陆泽川皱了皱眉,打量碳酸一眼:“你会什么乐器?”
碳酸抱着胳膊,毫不在意:“吉他,不过菜鸟水平,自娱自乐。”
长弓在吧台后面笑着,毫不留情的拆穿:“这小子弹吉他挺厉害的。”
碳酸嘴上谦虚着,可唇角明显得意地上扬起来。
陆泽川眼睛亮了亮,瞬间变了表情:“是嘛!小兄弟真是深藏不露嘛。”
陆泽川是个乐器白痴,比林夕还差一些,他的手只合适用来画画,不合适拨弄琴弦。
于是林夕就看着陆泽川自来熟一样攀着碳酸的肩膀,好像两个哥俩好般地聊起来。
无论谁路过看了一眼都不会觉得他们是第一次认识。
碳酸是个自来熟,陆泽川更是热情,长弓对他们俩这样见怪不怪,自顾自地忙着手上的事,偶尔时不时和林夕聊了几句,不会太过冷落她。
好像过了蛮久,林夕手里的酒杯也见了底,手机设置好的闹钟响起来了,她轻轻点开屏幕,已经十一点半了。
陆泽川听到了铃声,转过来看了一眼:“是不是很晚了?”
林夕站了起来,晃了晃手机:“你们聊,我该回去了。”
陆泽川急忙拿了外套:“别,我送你吧。”哪有让女孩一个人回家的道理。
林夕见陆泽川和碳酸聊得很好,不想打扰:“不用,你们聊吧,我打个车就到了,这里不远。”
长弓擦了擦吧台,提醒了一句:“忘了和你说,这酒后劲有点大,待会可能会有些晕,你就让泽川送你吧。”
陆泽川也说:“就是,我们都多熟了,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呢。”
林夕这回没有再拒绝。
夜深,枫林路的车流也少了。
离开之前,林夕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温馨舒适的酒吧,老板长弓果然和陆泽川说的一样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