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陆泽川这个外人,所以小栗说得很隐晦。
但林夕知道,小栗说的是戴琬晴杀害小黑的事情。
戴琬晴手中的权力不容小觑,伤害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佣轻而易举。小栗顶着压力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却疏忽了小栗的安全。
想到这里,林夕有些愧疚。
“抱歉,是我牵连了你。”
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季家,没想到戴琬晴居然还要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没关系的,小姐。”小栗摇摇头,鼓起勇气握住了林夕的手背,安慰道:“二少爷察觉到夫人要追究这件事时就偷偷把我送走了,夫人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呢。”
“来到这里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见您,不过二少爷先让我安心工作。”小栗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
“我现在在这里上班,工资还很高呢。”
小栗会做西式甜点,所以长弓很看重,开了很多工资留下她。
林夕安下心来:“你在这里好好工作,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好。”小栗笑着应道。
她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没有太多空闲和林夕叙旧,又匆匆回到了后厨。
一旁的陆泽川听得云里雾里,“这女孩原来是季家的仆佣?”
林夕如实点头:“对,我住在臻延湾的那段时间,和她玩得还不错。”
陆泽川皱起了眉:“是犯错了被赶出来了?”
“不是,”林夕摇摇头:“有点复杂。”
林夕没有多说,既然她和小栗都选择了离开那里,那便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店里到了营业时间,灯光亮起,便有客人早早的来了,平时生意很是红火。
没一会儿,长弓才姗姗来迟,陆泽川一看到他,眼睛发红,像头莽撞的牛一样立刻冲了过去。
长弓举起了双手,眯着眼睛看他:“喂,有事好商量,不要动手动脚。”
陆泽川怒道:“没什么可商量的,你们联合起来骗我,还有理了?”
长弓眉目皱起,把微长的头发拽到身后,生怕陆泽川生气了会乱扯。
“骗你什么了?”
“当然是灵魂漩涡的事情。”
陆泽川音量很大,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店里有几个客人转了过来。
因为经常来店里的大部分是灵魂漩涡的粉丝。
长弓不耐烦地捂住了陆泽川的嘴巴:“声音小点,我们上去说。”
“唔…唔唔!林夕!”陆泽川胡乱的挣扎着,被长弓扯上了楼梯。
林夕不想在被陆泽川重新引火烧身,摇摇头没有跟上。
她站在楼梯底下,微仰着脸:“我可以找小栗聊聊天吗?”
长弓挑了挑眉,“可以。”
看着长弓和陆泽川拉拉扯扯地上楼,林夕叹了口气。
她转身去了厨房。
后厨很宽敞,干干净净的,东西也摆放整齐。小栗在柜台里搅着面粉,嘴里时不时哼着歌,看起来很喜欢这份工作。
看到突然出现的林夕,小栗眨了眨眼。
“小姐,你怎么进来了?”小栗放下了面粉碗,阻止道:“这里地上滑,还是不要进来了。”
林夕停在了门边,对着小栗微笑:“老板允许我过来找你聊聊天,要不我们出去说。”
她还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一下小栗。
“好。”小栗脱掉了手套,慢慢走出来。
看着小栗乖乖巧巧坐在沙发对面,林夕若有所思:“你离开之前,家里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夕担心戴琬晴在背后搞小动作,不得不防。
小栗没想这么多,开始慢慢回忆:“也没有什么,那天我还在打扫厨房,二少爷突然找到了我,让我赶紧离开臻延湾。 ”
小栗觉得奇怪。
那段时间,戴琬晴一直在查负责花园的人员排班,但是小栗丝毫不慌,因为那天她只是刚好路过而已,查也查不到她身上。
季怀谦找到小栗的时候,当时后厨并没有什么人,苏姨也被季怀谦打发回南楼了。
小栗面对季怀谦还有些不安,不明白季怀谦为什么突然找她,还单独把她留下来。
季怀谦漫不经心地靠在扶手旁边,淡淡地开口:“母亲已经开始暗中探究猫的事情了。”
小栗的神情有一刻的慌乱,但很快强作镇定:“二少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还以为二少爷和夫人是站在一边的,所以不敢轻易露怯。
季怀谦好整以暇地看着小栗,语气淡漠,带着上位人的居高临下:“林夕和家里的佣人都没有接触,只有你和她走的近,你说母亲会不会怀疑你?”
早在林夕刚入川城的时候,戴琬晴便暗中提点家里的那些仆佣不能随便接近林夕,所以她们遇到林夕她们都不敢贸然搭话。
但小栗是后来进入季家的,没有得到这个消息,然后自然而然和林夕玩到一起了。
“二少爷……”小栗本就胆小,季怀谦说得这么直白,她开始慌了。
察觉到了小栗的恐惧,他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小栗攥紧了围裙,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我要怎么做?”
季怀谦从衣襟前的口袋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有联系电话和地址,表情一如既往地温柔:“我给你一份新的工作,你尽快离开吧。”
“否则,我不敢保证母亲会做出什么……”
他说着这句话时,还是那样平和的表情,可小栗却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凉。
说完,季怀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小栗在原地缓了好久,直到苏姨回来,她才手忙脚乱地把纸条收到围裙底下的口袋里。
“我离开的时候挺顺利的。”小栗说 。
一般签订长期合同的仆佣,提前离开都要签一大堆保密合约,还有赔偿违约金。
“但是那个时候,夫人突然病倒了,苏姨忙着照顾,家里无暇顾及我。”
小栗想了想,表情感激:“也可能是二少爷提前打点过了,所以人事那边很轻易地让我离开了。”
林夕若有所思:“伯母生病了?”
戴琬晴患有偏执症她是知道的,现在又生了什么病?
“嗯,小姐离开后不久的那段时间,夫人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来了很多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因。”
林夕疑惑:“怎么会查不出来?”
小栗抿了抿唇:“夫人的病也很奇怪,一天比一天嗜睡,精神衰弱,不能长时间待在外面,还更加畏光了。”
家里以前就挺阴暗的,现在更是不肯拉开窗帘了。
小栗又和林夕聊了以前的许多事情,直到林夕看到长弓和陆泽川下楼时,才制住话题。
很快,林夕便意识到陆泽川的状态不对 。
长弓一头长发微乱,陆泽川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长弓背后。
林夕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他怎么了?”
长弓把滑下来的陆泽川往上提了提,半搀半扶:“在楼上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瞒了这么久,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没想到他生气了居然还朝我发火,然后报复性地把我藏在酒柜的老酒给一饮而尽。”
说到这里,长弓的眉头染上一丝无奈:“那酒足足四十多度,我没来得及阻止他。”
这酒是长弓从国外重金淘回来的,收藏了很久都没舍得开,今天居然被陆泽川霍霍了。
简直是牛嚼牡丹。
小栗悄咪咪地吐槽:“哪有人生气了灌自己酒的啊。”
长弓毫不客气把陆泽川扔到沙发上:“这孩子,从小就这样。”
林夕暗暗摇头,这还不算夸张的,陆泽川生起气来还能把房子给点燃了。
长弓看了一眼时间,对林夕说:“我现在送陆泽川回去,待会回来再送你回去。”
现在才堪堪九点,还不算太晚。
林夕觉得麻烦,因为陆泽川是开车过来的,她和陆泽川的家一个城北,一个城东,长弓若是开陆泽川的车先送她回去,再送陆泽川,回来长弓还得自己打车。
林夕把陆泽川的车钥匙交给长弓:“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
很快,林夕就后悔了。
又是小区门口那条路,店铺还没有打烊,从室内照到路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梯形的灯。
街上有几个醉醺醺的汉子,打着赤膊在路边坐着。
林夕路过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眼里的凝视。
他们打量了她好几眼,随即对着同伴嘻嘻笑笑地说着什么。
隔得远,林夕听不太清楚,但她感觉应该是多多少少有些冒犯的话。
林夕僵直着步伐,默默将脚步加快。
眼看着即将走到小区的照明灯底下,林夕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将心提了起来。
又来了……
身后多出的脚步声。
林夕今天穿的着平底单鞋,踏声很轻,而身后的声音则是类似与皮鞋踩在石砖地面的粗粝摩擦声。
心跳也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点一点加快。
她没有听错……
林夕的呼吸一滞,脊背开始变得紧绷起来,她发现本来是两种迥异质感的脚步声居然开始从凌乱逐渐趋向节奏一致。
而且还离她越来越近……
林夕的脑海开始一片混乱,她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社会新闻。
川城北最近出现的变态罪犯会对独行的女性下手,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已经出现了好几例。
她会是下一个吗?
早知道还是让长弓送她就好了……
林夕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身后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
她慌乱地闭上了眼,接受未知的命运。
“姐姐……”
在林夕的身体达到最紧绷地状态时,身后的人温柔地拥住了她。
季怀谦……
薄荷冷香将林夕的后背包裹,林夕睁开了眼,就看到自己右肩上搭着季怀谦的下巴,他偏过头,对着林夕眨了眨眼。
“怀谦……”
林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了下来。
差点她就以为自己要面临厄运了。
她鼻子一酸,腿软到站不住,几乎快要跌倒。
季怀谦敏感地察觉到身下的林夕在发抖,他顿了一下,轻轻转了个身,从林夕正面搂住她。
“怎么了姐姐,你好像很害怕?”
林夕心有余悸,心跳还在疯狂地跳动,整个人倒在季怀谦的怀里。
由于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没有注意季怀谦已经有些出格的行为。
季怀谦暗暗将她抱得更紧。
林夕努力平复着因为恐慌而越来越剧烈的呼吸:“我以为,那个人又来了……”
季怀谦低头看她:“谁?”
林夕的手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轻轻拽上他的衣摆:“最近,这里有尾随的罪犯,我以为我被盯上了……”
想到这里,林夕忍不住将脸埋进季怀谦的臂膀,试图从季怀谦身上汲取微弱的安全感。
幸好是季怀谦不是别人……
季怀谦唇角微勾,眼睛无意往林夕身后的某个街道的角落看去。
墙角的身影动了动,隐入黑暗。
季怀谦冷漠地收回了目光,将林夕轻轻扶起来,让她的重心落在自己身上,借力站起来。
“抱歉,姐姐,是我吓到你了。”
“……”
在原地平息了一会,林夕恢复了力气,她撑着季怀谦站直了身体,很快离开了他的怀抱。
温热一下子从季怀谦怀里褪去,他摩挲了一下指尖,微不可见地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