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了？”雷一诺急切问道。

    夜玄羽别扭至极，“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回去啦。”

    正当风霁影转身离去之时，一个黑色、瘦小的身影朝他飞奔而来。

    不！他不想要生活在黑暗当中。

    他渴望光明，即使这光明有一天会变成一柄刺入他心脏的利剑，他也要紧紧握住它，让它刺得更深些、再深些。

    “哥，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七岁的夜玄羽死死抱住十一岁的风霁影不撒手。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

    风霁影小心地用衣袖将他脸擦干净。

    “玄羽，哥带你回家。”

    就这样，夜玄羽留在了风家，留在了风霁影身边，他成了他的弟弟。

    他没能修炼，因为视力的缺陷本身就暗示着天赋的缺失。

    可老天也公平，他从小听力过人，不能修炼，他就练武。

    没成想，还真被他练出了名堂，他成为了风霁影的护卫，常年跟随在他左右。

    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发生变化了？

    应该是，他发现了后背上突然长出一个红色胎记开始。

    应该是，他发现风霁影后背同样的位置，也有个和他一样的胎记开始。

    应该是，他不经意间问起风霁影他后背上胎记的事时。

    他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他父亲也有，他爷爷也有。

    一旦成年，他们后背上就会长出一个红色胎记。

    夜玄羽心下大骇，他背上的红色胎记也是成年后长出来的。

    那么，他为什么会长？难道……

    他不动声色地开始接近风霁影的父亲，那个威严气盛的男人。

    在不经意间，露出后背上的胎记。

    男人眼里的震惊，他看在眼里。

    后来，男人开始经常和他说话，并借机给他一些好处。

    有一次，他趁机问他。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男人哽咽，还是说出了那句。

    “因为，我是你爹。”

    他以为自己终于有爹了，没想到男人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他的热情。

    “这件事要保密，你谁也不能告诉，特别是霁影。”

    “好。”

    他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质问，没有怒吼。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样无名无分的活着。

    事实是，他在意，非常在意。

    这种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时不时让他痛一下。

    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为什么他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不能叫他一声‘爹’？

    他不奢求他的爱怜，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地位，只想光明正大地叫他一声‘爹’。为什么这么小小的要求都成为了奢望？

    某次宴会上，他趁他喝醉时，在他面前小声叫了他一句，‘爹。’

    下一秒，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彻底让他清醒。

    原来，至始至终，他都不想认他。

    清脆的巴掌声引来众人的注目。

    风霁影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会当众扇人耳光。

    被扇的人还是夜玄羽，他懵了。

    当即上前，将人护在身后，一脸紧绷。

    “爹，你喝醉了。”

    他又充满歉意地看了夜玄羽一眼，他不能指责他爹。

    一句‘喝醉了’是他对夜玄羽最大的支持。

    从那一刻起，夜玄羽突然恨上了风霁影。

    如果没有他，他一定会认吧？

    他享受了风家带来的资源和荣耀，这些本该也有他夜玄羽的一份。

    现在他又来做善人，凭什么？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恨念陡生，便不会无故消失，只会随着时间流逝，开出邪恶的花，结出罪恶的果。

    当然，这一切风霁影都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自从那日后，夜玄羽变了，不再黏着他，不再和他亲近。

    他寻思是不是那日自己没有维护他，他生气了？

    他向他解释、道歉、赔礼，他都接受了，可还是不和他亲近，不加掩饰地疏远他。

    “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我……”

    他冷冷打断他，“别说了，我不会原谅你。”

    风霁影错愕，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为什么？”

    夜玄羽冷笑，在他面前，一件一件脱掉上衣。

    “你……”

    面前的人，转过身来，背上和他相同的地方，长了个一模一样的红色胎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它。

    那个鲜红的胎记，直直撞见他眼睛，刻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颤抖着双手抚上它，是真的，是真的。

    夜玄羽回头看他，眼里的恨意和七岁时看他的眼神，互相重叠了。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将他眼里的恨意慢慢消除。

    现在，一切又回来了。

    “风霁影，你看清楚了吗？”

    说到这，雷一诺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俩当真狗血，可是这和风宗主又有啥关系？又不是他的错，你为什么要恨他？”

    夜玄羽垂下头，“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是看不清真相的。”

    “后来了？你的眼睛怎么好了？”

    木北问到了关键，毕竟他从头到尾听着，都没有听到夜玄羽眼睛是怎么好的。

    风霁影叹了口气。

    “后来……”

    风霁影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即跑去问他爹，得到确切的回答后，他一个人躲在房间，谁也不见，难受了好几天。

    可让他想不到是，他刚出来准备去找他，没想到，夜玄羽不见了。

    一问才知，夜玄羽孤身一人跑去试炼场了。

    那是风家最凶险的试炼场（也就是后来的‘风牢’），就连风家最厉害的修炼者也不敢独自前去。

    他担心夜玄羽，便带着一干人等，跑去试炼场，找他。

    没想到，人是找到了，可他却受了重伤，更没想到，几人居然误打误撞闯进了试炼场的另一面，那里灵气充沛，生机盎然。

    他帮夜玄羽治好伤后，惊喜地发现，他体内居然有灵力波动。

    这对夜玄羽来说，不亚于一个馅饼砸在他头上。

    “玄羽，放心，哥会教你。”

    夜玄羽点头，明面上他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整日和他形影不离。

    实际上，他内心想的却是：他一定要变强，变得比他更强。

    到时……

    没想到，风霁影当真不藏私，将他会的、不会的，全部倾囊相授。

    夜玄羽果然努力，前不久他和风霁影过招，居然赢了他。

    而他翻遍古书，终于被他找到一个，恢复视力的法子。

    那就是用修炼者的眼睛来换。

    可是，谁会和他换？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风霁影。

    他当然不会那么傻地认为，风霁影会自愿和他换，所以他设计了他。

    他故意在修炼时出了点小岔子。

    风霁影一看，如果不出手救他，他一定会走火入魔。

    于是，他想也不想，将自己的灵力输给他。

    他一输才发现，不对劲，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被对方吸走。

    尽管很不对劲，他还是没有停止输送灵力，他怕如果自己都不施以援手，那就没人能救他。

    在他耗尽大半灵力修为之际，夜玄羽猛得睁眼，一掌将他击倒在地。

    “哥，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吧！”

    夜玄羽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伸手直直向他眼睛探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