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乐乐家的时候,只有奶奶一个人在。
寒暄一阵后,奶奶将我们引进屋,说丫头又拉了,她刚给收拾完。
我们小心翼翼的掀开猫窝上的布帘子,就见一只瘦到脱相的三花猫正窝在里面睡觉。
老猫睡着的时候也不安稳,爪子还露在外面没有收进去。
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一样!
师父先点了点它的小鼻子,见它没什么反应,就让乐乐去拿一把不用的牙刷来。
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牙刷,但乐乐这个孩子特别会来事儿。
师父让她去拿,她也只是愣了下,然后就跑出去拿了。
牙刷拿来之后,师父在热水里沾了会儿。
等牙刷变得热乎了,就给丫头的脑门儿梳毛。
说来也怪,丫头被弄醒之后本来还想冲我师父哈气。
但没梳几下,它就收起了爪子,还十分惬意的用脑门儿往上顶我师父手里的牙刷。
旁边的奶奶和乐乐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
这只小三花已经太久没有表达过这种轻松愉悦的心情了。
乐乐问师父这是什么道法。
师父说不是道法,而是天性。
小猫小狗跟人一样,在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父母的保护与关爱。
他刚才用牙刷去梳丫头的额头,其实就是模仿猫妈妈给小猫舔毛的动作。
这个动作能给予小猫极大的安全感。
趁着这个时候,师父让我把包里的羊奶粉拿出来,给丫头沏点儿喝。
等丫头恢复了精神,它就会去做自己看家护院的本职工作。
我跟师父也就能知道问题的症结到底在哪儿了。
丫头啪嗒啪嗒的喝了一碗的羊奶。
喝完后满足的舔了舔鼻尖和爪子,然后就往外溜达。
我们跟在它后面,一路跟着它来到了东边的墙面下。
这个时候丫头的后背突然弓了起来,尾巴上的毛也炸了!
它不断的对着墙面哈气,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师父过去摸了摸墙面,不停的用指关节在上面敲。
后来敲到一块儿颜色略新的砖头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得清脆空洞。
冬天的砖块儿都脆,师父浇了几杯开水上去,不一会儿就酥了。
拿铁片沿着裂缝一戳一撬,那块砖就哗啦呼啦的掉下来了。
跟着砖块掉下来的,还有一个冻的梆硬的,还带着血迹的类似毛肚的东西。
师父捡起来看了看,说是一个死胎。
因为已经变形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了。
可不管是什么动物的,这个死胎放在这里都破坏了整个院子的风水。
如果说这个院子像是一个将气运包起来的皮球,那么那个死胎就是一颗慢慢插入皮球的细针。
细针插的时间久了,皮球里面的气就渐渐放光了。
本来固若金汤的风水局突然被人开了一个口子。
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贪图这院子里的人气和功德,就会趁虚而入。
丫头应该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外来者的入侵,所以才产生了应激反应。
此时,丫头突然冲我师父喵喵叫。
一边叫还一边扒拉他的腿,想往上爬。
师父看看它,又看看手里的死胎,顿时明白过来。
说这是丫头的孩子!
他一将手里的死胎放下,丫头立刻就叼起来跑了。
奶奶这个时候也纳过闷儿来,说怪不得前段时间丫头脾气那么暴躁呢。
原来是孩子让人家给害了!
乐乐挠挠头,说去给丫头检查的时候,兽医也没说丫头下过崽啊?
听到这话,奶奶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朝东屋墙上的一张合照望了望。
接着就叹口气,叮嘱乐乐以后都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后来在村子里待的时间长了我才知道。
原来乐乐家在村里是有名的高门大户,在那样动荡贫穷的年代里,还出了两个大学生。
当年村子里就三个考生,乐乐家占了两个。
还有一个就是乐乐提到的兽医。
乐乐的爸爸和叔叔都考上了首都的大学,但是兽医落榜了。
相信仇恨妒忌的种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不过人家当事人都不追究了,我跟师父后来再见到兽医,也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说做坏事必然要付出代价,就看他祖宗的功德能庇佑他到何时了。
说到代价……
后面来了一个前胸长疮的男人,想求我师父给瞧病。
男人叫王强。
王强说从去年开始,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始长疮。
去医院检查验血,也没有查到什么病毒或者真菌感染。
医生当时就让他去试试找中医看。
中医给针灸敷药,倒是略微有所缓解。
但缓解的程度也有限。
身上的那些疮口又疼又痒,火烧刀刻一般。
他每次被这些疼痛酸痒折磨的想要自尽的时候,那些痛楚就能减轻一些。
但过一段时间以后,就又会卷土重来……
师父闻言瞄了他一眼。
说你都找到我这里了,想必心里也是有了一些猜测。
你不说实话,我没法帮你。
王强一听这个,当即坐立不安起来。
两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在琢磨什么说辞。
我跟师父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结果下一秒,他就哐当一声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哭嚎,说他已经知错了。
我师父最烦的就是大老爷们儿动不动就哭。
当即制止他,让他有话好好说,不然就等哭够了再回来。
王强一听赶紧擦擦眼泪,又坐了回去。
他说他的确不是个东西,这些年让媳妇儿受了不少委屈。
师父问他给媳妇儿什么委屈受了。
他这会儿有点儿躲闪,小声说揍了几巴掌。
这话让给我们送鸡蛋的乐乐奶奶听见了。
她老人家还没进屋呢,就直接说了句:几巴掌就能把人揍进医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