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我也低估了林家被绝后的怒火。
林家这祖孙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报复我,让我不上不下的在这里耗着,慢慢等死。
葛军见我不吭声,就说他要不就去报个火警,让消防员拿千斤顶过来。
可这个时间京城二三环正是堵车的时候,就算是开辟应急车道,一时半刻的,消防员也过不来。
听着周围仍旧源源不断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我寻思着,可能等消防员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砸死了。
于是我冲葛军摆摆手,示意他退后,不要出声,让我安静一下。
我大脑飞速的运转着,眼睛也上下左右打量着所有逃生的机会。
而就在我焦虑之际,我猛地发现,这拔步床的尺寸有些不对劲。
照理说,凡是床,不管是长方形还是正方形还是圆形,那也应该是对称的图形。
可是,这张拔步床的东西两边的床顶和床铺却不一边儿长。
东边,也就是左边的床棱要短一些,西边,也就是右边的床棱要长一些。
像是个梯形的结构。
这在丧葬习俗里,其实是很晦气的。
寓意着死者生死不得周全。
按照陈伯说的,当初林家做这个拔步床是为了给林家老祖一个海市蜃楼,让她的灵魂能安心舒适的住在里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拔步床就不应该做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我立刻用手指大概丈量了下这东西两侧床棱的长度比,量完后发现东边和西边的长度比是六比五。
当然这只是我大概估算下得出的结论,如果再精细算下去的话,应该是六比五点多。
相差不是很大。
但林家当初可是官眷,名邸极高,做这个木工的匠人不可能敢如此糊弄事儿。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
鲁班书中说:凡有棺不正者,魂补之,以为牢。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将棺材做成不对称的形状,就用死者的灵魂去补齐,这样一来,棺材就能一直保持现状,变得坚不可摧了。
林家靠着那老太太的灵魂镇压着林氏一脉的风水,才能顺风顺水的在乱世中生存下去,永葆荣光。
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不考虑这个灵魂的容器——拔步床的牢固性。
清朝晚年,国运衰败,战乱不断,倘若林家也跟圆明园似的,被洋人给烧了,那把拔步床肯定也免受不了灾祸。
到那个时候,林家不止家财没有了,连家运都保不住了。
这怎么行呢?
于是,抽出林家老祖的三魂来补齐这棺椁不对称的差距,所以即便经过战乱,这拔步床仍旧保存了下来。
这也是当初陈家一家困惑的地方。
现在想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破除这拔步床迷魂阵的关键,就在那西边床棱短缺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火符,念咒点燃后就朝着西边床棱的拐角处飞了出去。
这屋子常年处在阴暗的环境中,木头发潮,原本是不容易被点燃的。
但是当火符碰撞到床棱的那一刻,就像是戳破了一个气不足的气球。
一股“呲呲”的声音从床的个个卯榫缝隙中传出,紧接着那两根棺材钉便转着圈儿的往里缩。
见状,我试着晃动了下身体,察觉到周围没有发出那股嘎巴嘎巴的木头断裂的声响,我就立刻从凳子上跳到了地上,然后拽着葛军和陈伯跑了出去。
在我们刚出卧室门的时候,突然,那些“呲呲”的类似漏气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不稍片刻,就闻见有烧木头的味道从屋里传出,我们探着头往里一瞅,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拔步床上已经冒了火光了。
这样看来,设在这拔步床上的阵法,就已经被火符给破掉了。
陈伯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要接水灭火,说这小院儿周围电线太多,真的着了火,街坊四邻也跟着遭殃。
要趁着火势不大,赶紧把火给灭掉。
我当时拦了他一下,我说火符上的火只烧恶鬼,不伤凡人。
说完我就带着大家往卧室里走,然后指着落在床铺上的纸灰,说火符烧的是那两个纸做的小鬼儿。
看看一南一北两堆纸灰,说明林秋实和他的老祖,都已经被烧的灰飞烟灭了。
其余的地方,一点儿都没烧坏。
我让陈伯将那两堆纸灰收集起来,分七天七次给陈宁泡水喝下。
这样一来,被林家这祖孙俩弄走的寿命,就能还给陈宁了。
七天以后,陈虹给我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就换了人,陈宁在那边十分激动的跟我说,她的白头发基本上都变黑了,脸上的皱纹也变淡了。
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陈伯跟陈宁请我吃了顿饭,并且直接交给我一个房本,说他们将林家原来的那个小院儿拍下来了,要送我,以表谢意。
零几年的京城四合院啊,虽然法拍的房子,但是也是天价了。
我可不敢收这么大的礼,当即就将房本给推回去了。
结果陈伯大大咧咧的,当时就来了句,说反正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给谁不是给啊!
这意思就是还是想撮合我跟陈宁!
陈宁显然不知情,加上本来对我也没那意思,于是当场就红了脸。
我也是被陈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我也不能直接拒绝,于是只好跟陈虹使眼色,示意她帮我说说话。
陈虹是个直性子,跟她大伯向来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直接将那房本推到陈伯那边去,一嘴嫌弃的跟他说:您怎么眼神儿还不济了呢?没看人家俩人都没那意思么?
陈伯立马不在乎的“嗯~”了一声,说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你们俩相处一段时间,没准儿就有那意思了。
……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文警官来了电话,让我去警局一趟,说是有事儿找我。
我真的从没有像那个时候那么喜欢文警官,当下借口警局有事儿,站起来就溜了。
到了警局以后,文警官一看见我立刻就将我带到了审讯室外,然后指着里面那个头发凌乱、一脸丧气的女人问道:你能看见她旁边的鬼魂么?
文警官猛地这么一问,我都有点儿愣,我说什么鬼魂啊?
文警官看我一眼,说你傻了啊,还能是什么鬼魂,我要是能看得见我还找你么?
我们俩这边正拌嘴呢,突然身后的门开了,一个长相十分凌厉的女警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文警官立刻正襟危坐,十分恭敬的朝她问了声好:宋局。
宋局是上面新调来的局长,属于新官上任。
宋局微微的朝文警官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文警官这是谁。
文警官立刻给宋局做起了介绍,说我是警局的编外成员,是警局外聘的顾问。
这个说法显然宋局不信,从她的眼神中我就能看的出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来到审讯室的窗外,看着里面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问道:还没撂呢?
这个撂字的意思就是交代的意思,属于京腔。
文警官听后摇摇头,说审了两宿了,一直是这个状态,我们担心拉长审讯时间,耽误判案进程,所以才把韩啸……哦不对,是韩顾问给请来了。
听到这里,宋局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我身上,说是吗?那韩顾问就进去问问吧。
这位宋局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是个紫气加身、官运亨通的大人物,气场强大,给人压迫感很强。
即便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被她的这种强势的威严给压的有些紧张。
顺便我还在心里骂了文警官一通,电话里什么都不说就把我给摇来了。
现在又一句话不说就要我进去审问犯人……我问什么呀?真把我当神仙啊?
好在文警官看出来了我的不悦,连忙趁着拿档案袋的功夫给我简单说了说这个案子的案情。
审讯室里面的这个女人名叫张雪芳,三十岁,家住石景山,是一名电器销售。
一周前,张雪芳夜班回家后,将家中公婆、丈夫、以及三岁的儿子都给砍死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警方接到报警电话,电话里是张雪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说她一家老小都被人杀了。
然而当警察赶到凶案现场,却并没有在家中发现外人闯入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外人的指纹。
屋内两把凶器:锤子和菜刀,上面全都是张雪芳的指纹。
包括张雪芳的丈夫吴飞以及公婆的指甲缝里提取到的人体组织,也是张雪芳的。
经过检查,张雪芳身上有数道抓痕,通过指甲宽度检测,和三人一致。
这说明,三人死前曾经跟张雪芳发生过激烈的搏斗,搏斗过程中,张雪芳被三人的指甲抓伤过。
然而对此,张雪芳并不承认。
还说从下班到第二天醒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其实仅仅凭着凶器上的指纹以及三人指甲缝里的皮肤碎屑,就已经能治张雪芳的罪了,不管她是不是记得,是不是认罪了。
但宋局新官上任就发生了性质如此恶劣的凶杀案,她需要给民众一个交代。
需要将这件事彻查清楚,在警局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