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儿,假如妈妈不在了,就让爹爹给你做打卤面好不好,爹爹做的打卤面也很好吃的。”
床上,一位面色蜡黄,形如膏肓的女性坐在床上,两只手无力的抓住面前小女孩的双手,即便因为生病而蜡黄没有气色的面庞挡住了她那美丽的容颜,却依旧难掩她那温婉可人的气质。
在她的旁边床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眉眼之间和床上的妈妈有着七八分相似,便是连那温婉的气质也是学了一两分,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只是那好看的眉眼之间此时却是浓浓的担忧,看起来仿佛只是逗弄一下,下一秒便会哭出声来一样。
“不,娘亲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爹爹做的打卤面没有娘做得好吃,阿鹤......阿鹤不能没有娘亲在身边。”
申鹤的母亲与此时的申鹤对视着,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她的心里想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在想,自己大限将至,到时候,仅仅是孩童年纪就没有了妈妈的申鹤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捏住一般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并从床头的柜子中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随后笑着说道。
“鹤儿,这是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在用的匕首,上面刻画了许多的驱魔术式,答应娘亲,从此以后,你要把它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像母亲在一直陪着你一样可以吗?”
申鹤并没有接过她的母亲递过来的匕首,而是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抱住了她,眼泪已然决堤,哽咽着说道。
“阿鹤不要,阿鹤只要妈妈陪在阿鹤身边。”
“阿鹤乖,答应妈妈,好不好。”
申鹤抬起头,看向了母亲,在看到对方眼里的恳求之后,低下头,看着那被古朴布条缠绕包裹着的匕首,咬紧了牙关,许久之后,才从嗓子眼里蹦出了句。
“......好。”
接过了匕首。
申鹤的妈妈看着满脸泪水的申鹤,心头一酸,却是没有留下眼泪,而是将双手盖在了申鹤的脸上,为她擦拭着泪水。
此时站在屋子里看看二人谈话的申鹤父亲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心头如同刀绞般难受。
作为附近有名的驱魔世家的高人,即便是打杀各路妖魔鬼怪的时候,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过。
指甲因为握拳的用力深深的刺进了肉中。
却没有他心里痛苦的万分之一。
……
“喔喔~”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一轮旭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耀目的光辉朝着人间倾洒而下,灿烂的朝霞铺满遥远的天际,一阵鸡鸣声划破了长空,响彻云霄。
“娘......”
那声震耳欲聋的鸡鸣声此时将熟睡中的申鹤从美梦之中拉了出来,昨天的她是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之中睡着的,所以,这一觉,她睡得异常香甜与踏实。
申鹤的母亲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所以她在提前为申鹤做着长大之后的衣服。
夜里,昏黄的油灯照在申鹤母亲那张温婉恬静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快要窒息一样,申鹤母亲织着毛衣的影子在墙上呼呼啦啦的闪烁着。
申鹤见状便钻进了母亲的怀中,听着母亲讲的睡前故事安然入睡。
梦里,她和娘亲,还有爹爹一起坐在餐桌上,围成一圈,吃着申鹤妈妈做的打卤面,昏黄的灯光照在三人的脸上,看着是如此的温馨。
申鹤的妈妈一直将自己碗中的肉夹到申鹤的碗中,一边夹一边用着慈爱的目光看着申鹤,梦里的她,全然没有那种病怏怏的感觉,面色红润,看起来就像位惩恶扬善的女侠,又或者说,这才是申鹤记忆之中母亲的样子。
“娘,阿鹤吃不下这么多。”
申鹤撅着嘴撒娇道,其实她完全吃得下,只是看到自己碗中那堆起来如同小山一般的肉,下意识的话语。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鹤儿不是最爱吃娘做的打卤面了吗。”
申鹤的妈妈笑着说道。
“怎么会,阿娘做的打卤面是整个璃月,啊不,整个提瓦特最好吃的打卤面了。”
申鹤连忙解释道,到底是小孩子,连母亲开玩笑的话语都分不清。
“外面多少人想吃你娘做的这一口打卤面都吃不到,你要是吃不下,爹帮你全都消灭了咋样。”
申鹤的父亲如是说。
“吃得下,吃得下,不许你和阿鹤抢。”
闻言,申鹤连忙把小脑袋埋到碗里开始了暴风吸入。
“小心点,别呛到了。”
见此,申鹤的母亲说道,随后和孩子他爸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笑了起来。
还未回味完昨天的美梦,申鹤迷迷糊糊的又躺了下去,只是这一躺,却让她瞬间精神了起来,母亲的怀抱再也没有了昨日的温暖,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渗入灵魂的冰冷。
申鹤登时便精神了起来,赶紧握住了她娘亲的手,那瘆入灵魂的冰冷又从她的手心,传到了她的心脏,一瞬间,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仿佛屋子里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呼吸不上来。
此刻,申鹤只觉得心头有一把尖刀,在不停的剜着她的心,眼睛一阵酸涩,旋即便被一阵热雾一般的东西笼罩了。
她的嘴唇一阵颤抖,好久之后才慢慢出声。
“娘......”
“娘亲,天亮了,该起床了。”
“娘亲,你别吓鹤儿,你一定是在逗鹤儿是不是。”
“娘亲,你说句话啊,阿鹤不能没有娘亲,阿鹤一定好好听娘亲和爹爹的话,再也不调皮捣蛋,所以,娘亲,你快哄哄鹤儿啊。”
“娘......”
申鹤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声嚎哭起来,可惜,她的娘亲却再也不能起来为她擦拭眼泪了。
与此同时,站在屋子外面,昨天一天采药未归的申鹤父亲,在听到申鹤的哭声,站在门外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伸出手,手上的青筋暴起,即便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迟迟不敢推门进屋。
他,驱魔世家中颇负盛名的驱魔人,害怕了。
推门进屋的一瞬间,他的双腿便不受控制的跌跌撞撞跪在了床边。
和正在嚎啕大哭的申鹤不同,他哭不出声来,只是紧紧握住了申鹤母亲的手,呆呆地看着她。
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许久之后,申鹤的父亲站了起来,他的脑袋上好像凭空多了许多白发。
……
申鹤的母亲也是驱魔世家的人,所以她的遗体也是由驱魔世家的人所处理的,虽然驱魔世家和往生堂的人还有一些联系,但也是在合力驱魔方面。
也是,如果璃月只要死人就去找往生堂的话,那以后的胡桃也不用天天出去推销了,但是往生堂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指引那些游离在世间的亡魂。
申鹤看着装入棺材被下葬的母亲,眼神空洞,却也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她的腰间,她母亲送给她的那一柄匕首正静静的呆在那里,就好像,她的母亲从未离开过。
在申鹤的身旁,他的父亲也注视着下葬的棺材,仿佛葬下的不只有他的妻子,还有他的神智和那颗爱人的心。
申鹤父亲的头发已经全部发白了,妻子的死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看了看身旁同样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小申鹤,申鹤的父亲从口袋里颤颤巍巍的拿出了张纸条,这是申鹤母亲留下的。
最后的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