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上船,是与陆地全然不同的触感。
碧波荡漾,柔软而又不容忽视的力量隔着厚厚的木板传上来,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阮梨初和安岁岁四处踩踩,觉得真是长见识了。
容春华和林思卿相视一笑,阮梨初身上透露出来的这股真实很难得,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就仿佛像是看见了她们自己。
正常的世家小姐,就算没有坐过船也不会说出来让别人知道,更不会上了船之后表现出来。
她们会始终端着贵女的仪态,做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
而阮梨初完全不一样,她很真实。
不是说她没有仪态,也不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更不是说她不正常,反而正是因为她太正常,就显得不正常。
就像她们一样,总显得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容林二人在贵女圈子都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她们性格爽利,敢做敢说,最不喜欢的就是以阮桃为代表的那群人。
诗会时,来晚的不止容春华,还有林思卿。二人一个马车坏了一个当街打抱不平去了,所以都没有亲眼看到阮梨初被为难。
若是那会儿她们在场的话,可能就是另一番局面。
后来见到阮梨初,她们第一眼就觉得她与阮桃不同,对她的印象非常好。如今见她不掩饰不隐瞒不做作,二人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她。
等阮梨初和安岁岁新鲜劲过了之后,才走进了船舱。
侍卫们见此,立刻都退了出去,一时间船舱内只剩下三人以及她们的贴身丫鬟。
坐下后,阮梨初好奇地打量起船舱。
她们这个船并不是最豪华也不是最大的,但一点儿也不差。空间大,摆设简单而雅致,犹如茶楼的雅间一般,桌子上放着点心瓜果和茶。
难怪需要那么多银子呢,敢情里面布置的好,阮梨初如是想。
不过有一点是她想错了,这桌子上的点心和瓜果并不是船家提供的,而是容春华带来的。
大长公主府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新鲜的水果和各种各样的糕点,每次出来玩容春华都会带出来与朋友分享。
在她打量四周的同时,容春华也在打量她。见她看过来,便勾唇笑了笑。
容春华想起了她二哥那张玩世不恭还有点贱兮兮的俊脸。
临出发前容屿非要跟着她一起来,美其名曰说要保护她。当时她都被逗笑了,这借口这么扯,也怪难为他的。
堂堂大长公主府,又不是没有侍卫,需要他保护么?还不如直接说想见人家小姑娘呢,这样她还能高看他一眼。
结果自然是被她果断拒绝了。本来这游湖就是姑娘们的聚会,他一个男子加入进来算怎么回事。
再说若是阮梨初觉得她别有用心的话,那这朋友不就没得交了?她容春华才不做这等糊涂事呢。
容林二人说是姐姐,但也就只比阮梨初大了一岁,两个人今年都是十六,容春华是九月生的,林思卿是十月。
三个小姑娘年龄相仿,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日诗会。
容春华直接问道:“初初,你和我表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梨初知晓容春华的表哥是宣王,也可以说是野男人,但她这么直接,阮梨初有些意外。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更意外了。
就听林思卿说道:“若是你喜欢宣王的话,你就直说,春华姐姐是宣王的表妹,她可以帮你!我们二人都是无条件支持你!”
“没错!”容春华重重点头。
说罢,她拉过阮梨初手,又道:“我那日就和你说了,我不喜欢阮桃,让她当我的表嫂比杀了我都难受!”
一直以来她对宣王都是这么一个期许:这京都这么多女子,他娶谁都行,只要不是那个阮桃!
那日听母亲提起太后有意给宣王和阮桃赐婚,她呕的好几天吃不下去饭。那么好的表哥,怎么就和那讨人厌的阮桃在一起了!
所以诗会那日,当她知道自己因为马车坏了而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难受的不得了。
好在她还是见到了阮梨初,虽然没见到宣王表哥,总算是不那么遗憾。
不待阮梨初说什么,林思卿也抓住了她的手,“宣王在我心里那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被阮桃染指你都不知道我多伤心!”
阮梨初一顿,这林思卿说出来的话半点都不像是阮桃说的那样。她口中的喜欢好像和阮桃说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来的路上,阮梨初其实一直在纠结,不知道若是她们提起宣王时她该怎么办怎么说。
可她又蛮喜欢这两个直爽的姑娘,想和她们交朋友,于是就这样纠结了一路。
如今听到她们这么说,阮梨初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斟酌后道:“事情不像你们想象的这样,其实我,我和宣王并不熟......”
“什么?不熟我表哥还那样帮你?”容春华吃惊出声。
“我知道了!就算你们不熟,宣王肯定也是有些中意你的,不然他怎么可能那样!”林思卿说道。
“没错!我赞同思卿的话。我表哥那人若不是真的对你有意,诗会那日他绝对不会出声,何况对方还是阮桃那帮人。”
阮梨初有口难言,她真想告诉她们那人压根就不能算是宣王,顶多算半个宣王。
容春华话音刚落,林思卿就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早知道那日我就早点出门了,也许就能看到宣王他是怎么发飙的了!”
“别提了,我不也是么!那马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偏那日坏了,真是气死个人!初初你不知道,我可是从来没见过我那表哥发脾气的。”
“是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宣王温和待人,彬彬有礼,从来都没对人红过脸,竟然为了你出头!不一般绝对不一般。”
“那可不,若不是大家都说那是宣王表哥,我还以为那是陛下呢。”
阮梨初一直静静地弯唇听着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到这里,她怔了怔,下意识道:“陛下?”
容春华面色有些不自然地错开阮梨初的目光,低头喝了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