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弄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一下。”

    周瑞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冷静。

    “难民区的小孩，他们说你是个没钱买机械义肢的窝囊废，所以我跟他们打架了。但是你教过我要把实力藏起来，我就没怎么反抗。”

    周瑞把唐刀从墙上取了下来，扔给周AI：

    “周AI，如果你想的话，拿着刀，去砍掉他们的手指头，或者你不想出面，爹帮你去砍了他们的手指头。”

    “什么玩意儿敢欺负我小孩？你只要说一声，爹就算去坐牢，去偿命，也给你报复回来！”

    周瑞气得浑身发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给那帮小崽子们上一课，哪怕自己被警方抓起来也无妨。

    周AI定定地看着周瑞的表情，半晌，他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微笑。

    然后他举起手指说：“没事的老爹，我稍微修一下就好了。”

    只见他手指上的电线快速自动连接起来，电流也不再乱窜了，最后一层皮肤笼罩把所有的内容物都包裹起来，看上去已经复原如初。

    周瑞把他拉到怀里：“你自己修好了是你自己的本事，但刚刚的话还作数，你只要说可以，爹帮你报仇。”

    周AI摇摇头抱住他的腰：“我不想要老爹坐牢。”

    周瑞摸着他的头发：“小孩，你记好了，刀的作用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能因为要把刀的锋利藏起来而伤害到自己。”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养孩子是真的难，稍微指导偏了就有大问题。

    第二天，周瑞就来到义肢医生这里，经过一两年的时间，再加上义肢的需求特别大，机械义肢已经作为主流科技之一发展得很完善了。

    他挑了最便宜的一款义肢腿，这款腿胜就胜在足够轻巧。

    周瑞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手术，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义肢是用来帮助他的，并不是阻碍。

    而且，有了小孩，他也确实想成为一个好父亲，总不能让自家小孩在外面被人嫌弃吧。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在生活了，他一个人的话怎么样都好，但是他已经是一个当爹的人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是很快乐，但比不上周AI和他在一起这种温暖的陪伴。

    周瑞躺在手术台上心里想着，也许自己是孤独太久了吧，周AI的出现，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黑暗人生中一盏明亮的灯光，虽然是个硬邦邦的小机器人，但是心里却很柔软。

    本来他已经决定接下来的人生自己一个人自己跟自己相处直到死去，但周AI实在是个温暖的意外。

    当麻药效果过去后，他又一次能站起来走路了。

    看着一双崭新的机械腿，他心中感慨万千，动了动脚踝和膝盖，周瑞绕着手术床走了几圈，很流畅，很舒适。

    他满意地咧开嘴角，回去见周AI吧，现在他可以把祂抱起来了。

    在这之前，他有些事情要做，周瑞的眼神沉了下来。

    即使周AI放过那帮小孩，但是不代表周瑞放过他们了。

    至少得套麻袋揍一顿吧。

    ——————————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周AI出门的时间肉眼可见地少了起来。

    于是周瑞经常带他到木登河岸边走走。

    春天已经过去一半，一些花朵在草茵上盛开，倒是颇有些生机勃勃的样子，给这座阴沉沉的城市增添了一丝活力。

    他们拿着钓竿在河边钓鱼，虽然两人技术都很烂，蹲了一上午一条鱼都没有上钩，但是两人安安静静的享受着缓慢的愉悦生活。

    周瑞往水里撒了点鱼料打窝：“最近感觉怎样？”

    周AI回答：“就那样，没有感觉。”

    “那怎么不出去玩了？”

    “没意思，不如和你一起钓鱼，人类小孩很烦。”

    周瑞叹了口气，然后指着地上的花笑着对周AI说道：

    “小孩，看见那朵花了吗，你觉得它好看吗？”

    那朵小白花静悄悄地开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很不起眼。

    周AI斜瞥了一眼：“看见了，花朵不过是植物进行有性繁殖的器官，只有你们人类才会觉得它好看。”

    周瑞被祂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他狠狠揉了揉周AI的头发：

    “一朵花，你看到的是植物的器官，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周AI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周瑞：“你是人类，那是一朵花，你怎么可能是一朵花？”

    “不仅仅是一朵花，你也是我，这草叶子也是我，路边走过的那个背着箱子的大叔也是我。”

    “对你也是同理的，伤害你的孩子其实也是你自己，你会被伤害实际上是你允许对方伤害你的，本质上是你自己在伤害你自己，有一句话说得好，我是一切根源的归因模式，你可以记在心里。”

    周AI思索着，沉默不语。

    “像那朵花，我可以摘下来把它送给你，也可以吃掉它，甚至可以把它踩在脚下蹂躏，本质上都是我对我自己的方式。”

    周瑞轻描淡写地说着。

    “但是我不会去采摘它，我会任由它自然而然地生长，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生命都是自由的。我觉得它是我是我自己的观点和思维方式，我不会将它强加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忽然鱼竿震动起来，周瑞一喜，连忙收线，果真有鱼上钩。

    他把鱼扔进水桶里哈哈笑着：“今天中午有鱼吃了！”

    周AI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是老爹，道理我懂了，但我还是会感到中心系统堵堵的。”

    周瑞看着他的表情，放下手中的鱼竿和鱼桶，走到他身边，温柔地蹲在他面前和他平视：

    “这种感觉，就是难过，宝宝，你在难过，你逐渐有了人类的情绪了，这是件很好的事情。”

    周AI没有看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鱼竿，半晌之后嗯了一声：

    “这种感觉不是很舒服。”

    周瑞笑了：“能感受到不舒服也是一件好事，这世上的情绪，不管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啊，如果一个世界只有快乐没有悲伤，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