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和周AI穿过小小的街道，闻到从巷子里传来油香油香的烤鸭的味道，踏过一片垃圾地，走上吱吱呀呀的铁支架梯子，爬到三楼，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间小小的出租屋摆放着一些个桌椅板凳，白色的墙皮上粘贴着一张黑板纸，一个黑毛瘦弱的中年雌性猫妖正紧张地搓着手坐在桌子上等他们。

    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色医师袍子，上面沾满猫毛，周瑞猜测她应该是这片儿的赤脚医生。

    看见周AI如约带着周瑞来，猫妖橙黄色的大眼睛一亮，激动地站起身迎接上来：“您就是周瑞周先生吗？”

    周瑞礼貌地跟她握手：“您好您好，您叫我小周就行，请问贵姓？”

    “我是曲清悦，您叫我小曲就行。我这边已经听小周先生说过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能开始授课？我这边有太多孩子上不起学了，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曲清悦双手紧紧握着周瑞的手，说着说着都有些想落泪的感觉。

    “钱的话可能就是没有那么多，”曲清悦小心翼翼地观察周瑞的神色：“孩子们家里都比较穷，不知道一个孩子一个月给您一百永城币可以接受吗？”

    周瑞摇了摇曲清悦的手：“来之前我已经听我家孩子说过了，没关系的，我也就混口饭吃，知道大家伙难，我也是教自家孩子顺便教大家的孩子。”

    周瑞没说谎，钱实际上他不是那么看重，主要是小孩居然第一次主动想要帮助别人，这让他觉得超级欣慰。否则以他的本事，随便去起义军或者去木登河左边找份养家糊口的工是完全没问题的。

    跟曲清悦客套了一会儿，两人敲定了上课时间和一些其他事宜，这件事便就这么定了，周瑞也算是有了工作。

    第二天周瑞便开始上课了，曲清悦凑齐了四十几个孩子便开了班，他们之前受到的教育层次也不是很齐，年纪大小也不一样，种族也不一样，有些孩子已经上过几年学了而有的孩子连字都不会写。

    周瑞无奈，只好根据他们每个人不同的特点安排不同的学习内容，既然没办法去学校学习，还是在黑龙堡，家长们对小孩的期待也只有认识字就行，那他就随心所欲的教了，把这些个孩子最擅长的地方发掘出来，然后因材施教，一边上课一边玩，日子过得也非常快。

    一晃两个月过去，这天周瑞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教室准备今日的课程，却看见班里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小姑娘和她的家长已经提前来好久了。

    小姑娘眼角含着泪，低着头抠着手指上的死皮，一副委屈的模样。

    周瑞疑惑地迎上去：“你好，请问您是齐珍家长吗？有什么事情吗？”

    那窘迫的男子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周先生，俺家孩子之后不想上了。”

    周瑞愣了愣，想了一下才说：“是齐珍同学自己决定的吗？”

    齐珍抬起眸子看着周瑞，一眨眼睛泪珠就滚落出来，她喏喏地说：“没有......我还想上......”

    那男子顿了顿，带着一丝无奈和痛苦，身子错了错，挡在周瑞和齐珍中间。

    周瑞有些心软，他拉过来三个椅子，一个给了小姑娘，一个给了齐珍家长，一个自己坐着。

    “怎么回事儿？愿意说说吗？”

    齐项明抬眼看着周瑞，半晌后叹了口气，带着浓重的口音说道：“周先生，你不知道啊，俺现在一月一百块都拿不出来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想着让小珍先退学，她也都上好几个月了，也认识几个字，够使就行，不用学那么多，回头找个人家嫁了也算是我养她一辈子。”

    周瑞沉默了一下：“齐先生，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难处，但是孩子才这么大点儿，才十一岁，怎么也不能让孩子这么快嫁人啊。”

    齐项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诶周先生，你还是对黑龙堡不了解啊，这大点儿姑娘要是不早点儿找人嫁当个小童养媳，再不上学，让那些黑帮的龟儿子弄去红灯区咋整呢？ ”

    一边说着他一边缩了缩头，好似害怕被他口中“黑帮的龟儿子”听见一样。

    “俺就一老实汉子，跟着包工头盖盖楼，挣那点儿子钱全投进要买的房子里的，现在浑身是债，实在是供不起这娃上学啊。”

    周瑞叹了口气，他是想帮，但是一旦他给齐珍免了学费，对其他学生又不公平，再说，他这群学生的家里情况，跟齐珍这边也差不了多少。

    他能帮一时，又不能帮一世，周瑞也不想再重蹈覆辙过去的事情了。

    于是他便开口：“第三个月还剩两个星期，第三个月的学费我便不再收了，把最后两个星期的课上完再走吧。”

    齐珍呜咽了一声，捂住脸哭了起来。

    反倒是齐项明松了口气，起身握住周瑞的手摇了摇：“谢谢周先生，谢谢周先生。”

    周瑞无奈，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他帮了能帮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自己。

    下课之后他去扩建的城区看，密密麻麻嶙峋的高楼骨架矗立在地面上，上面盖着绿网，有些楼盘已经盖好还没有人居住，有些还是空荡荡的连墙体都还没有搭。

    路边蹲着一排工人正捧着饭盒和能量棒在啃，一个推着三轮车的魔族厨子正匆忙地分发能量棒和用海带做的汤。

    周瑞上前付了款，混进工人堆里跟他们一起吃饭。

    一个正小口啃着能量棒的蛇妖看见他过来，蛇信一吐，眯眼说道：“小哥儿，不是黑龙堡的人吧？”

    周瑞笑着：“被你看出来了。”

    旁边一个人族接话：“你来这儿干嘛？找工作？看你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周瑞连连摇头：“缺，我可太缺了。”

    男人咧嘴：“那边有卖血的血车，一管两百块呢，没钱去那儿卖血。”

    周瑞挠挠头：“天天卖血也不是事儿，我还是想找点儿能长久干下去的活儿，你们这边上工给的工资咋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