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还不感谢夫人宽容。”直到沈帷的提示音闯入脑海里，赵姨娘才从愣然中反应过来。
她双目含着一层水雾，直愣愣地望着秦书瑜。
曾经视为天、视为地、视为依靠的夫君。
到最后竟然毫不留情地断了她的活路，而被视作为情敌与对手的沈帷，被标榜妇德礼数的主母，却.......
却给了她一条生机。
后宅何来风雨？何来厮杀与你死我活，那些所谓的风雨争宠，原来都是不作为的丈夫带来的。
“哐哐哐！”
赵姨娘泪水划过脸颊，她喜极而泣地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给秦书瑜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夫人宽容！”
“闹出此等丑闻，我已经无颜再留在侯府，还望夫人以后保重！”
“母亲，您看，这样惩戒可还好？”秦书瑜表面从容平静，内心说不触动不是假的，她看到了赵姨娘眼中的感激与震惊。
也看到了沈帷目光里的信任。
她收敛思绪，笑望着面色不悦的侯老夫人：“若是还不够，儿媳再自罚去佛堂诉经半月，以惩管教不力之责。”
侯老夫人：“.......”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
秦书瑜身为当家主母，当然有惩戒小妾的权利，她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名要将赵姨娘休弃，自己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还能驳了秦书瑜的面子，闹出家宅不和的风气吗？
侯老夫人只能咽下这口气。
再看向众宾客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沉冷。
而是露出和蔼的笑容说：“这巧合之下闹出来的意外，既然都已经解释了，董公子也满意，便就此揭过吧。”
“老夫人！夫人！大夫来了！”
“大夫来了？那快请大夫入府，将董公子送去客房看诊。诸位，侯府出了这等绯闻之事，让你们看笑话了。”
“这里日头毒，还是去前厅歇着喝茶吧。”
众宾客见热闹也看完了，自然一个个跟着候老夫人离开。
谢屿川的目光在沈帷、秦书瑜、赵姨娘三人中扫了一眼，又吩咐了家丁把董公子照看好，这才一脸阴沉地离开。
外院还有许多宾客需要招待，他身为侯爷，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忽略了那些身份贵重的客人。
“歹毒的毒、妇！！”董公子被抬走的时候，气得七窍生烟，他怨毒地瞪着沈帷跟秦书瑜，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
毁了！
他这门亲事，彻彻底底地毁了！
两次都是毁在沈帷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如何甘心！
“是啊，我歹毒我狠辣，害你不能传宗接代了。”沈帷冲着满脸阴沉的董公子一笑，这一抹笑，气得董公子差点吐血。
直到后花园的人全数散完后。
沈帷才目光真诚看向秦书瑜，很郑重地说：“秦小姐，多谢了。”
不仅是沈帷，全侯府的人估计都看出来了，秦书瑜好像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好像不再恪守那些一成不变的规矩，好像有自己的思维与打算了。
她还是她，依然端庄又优雅。
却又好像，不再是她了。
换作以前的秦书瑜，在长辈跟大是大非面前，绝对不会站出来保下赵姨娘，她定然会以侯府的声誉跟未来为先。
秦书瑜看着沈帷冲着自己笑，内心掀起一层波澜，她微微抿唇道：“你下手也太重了些，董家虽然不及侯府有权势，可也是官宦世族。”
“董公子身为嫡子，如今伤得那么重，想必就是治好了，也会留下后患，你跟赵姨娘无后台无门楣，如何能正面刚上？”
“公道都是给权势之人准备的，你.......你记住，下不为例。”
“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住你。”
沈帷很听话地拽着赵姨娘点头：“我记住了，我下次绝对注意分寸，肯定不把事情闹大。”
秦书瑜：“.......”
“秦小姐，你想想，虽然这件事情表面是赵姨娘背了罪，可京城那些贵妇小姐都门清着，董公子私闯后花园，不管侯府怎么帮他圆谎，他名声肯定臭了。”
“再加上我一脚踢爆了他。”
“这也算给你表妹报了仇，以后有头有脸的人家，肯定不会再跟他定亲，这么一想，心里是不是舒服了？”
秦书瑜幽幽地看了一眼沈帷，还别说，确实挺畅快的。
她觉得自己肯定被沈帷给感染了，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些曾经认为荒唐至极的事情？
有什么东西，比侯府的声誉、关系、前程、人脉等等更重要呢？
以前，
她为了侯府，可以拼尽全力地维护，可现在，她发觉自己不过就是另一个当局者迷的温兰罢了........
秦书瑜面色如常地转身离开。
“对了，秦小姐，戏曲的事情也谢谢你，你真好。”
身后方再次传来沈帷感谢的话。
秦书瑜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她行走的每一步都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样子，步伐不急不慢，姿态端庄优雅，只是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几分愉悦的弧度。
原来，
听从内心的意愿去做一些违背常规的事儿，也会开心吗？
“帷帷！”
“我被休弃了，我真的做到了，刚刚我好害怕，老夫人说要把我交给董家的时候，我真的怕死了。”
“夫人真的很好，要不是她，我恐怕都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我以后都跟侯府无关了！”
“我可以不用再守着那间厢房度日，连出个门都需要受到限制，你说，我是不是，我是不是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