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陈胤手上看着王甫的卷宗，内心只觉得悲凉。
王甫死了。
他最得力的阁老，被皇帝下旨查办了。
虽然皇帝没有直接下旨杀了王甫。但是以王甫这样的高位，最终定下来的，只怕也是个死罪。
王甫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也是在为他下面的党羽，留一条后路。
若是等到王甫真的被定罪彻查，到时候，可能会就连他的家人，以及九族亲朋，都要受到牵连。
这个结果，或许对王甫，对王甫背后的人，都好。
但是，陈胤他不甘心。
为什么，每次和陈云斗，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每件事情，陈云都要和他对着干。
之前是京营，现在是他的最大助力王甫。
是不是明天，陈云就要夺走他的太子之位了？！
并且，陈胤在这次皇帝的态度中，嗅出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
皇帝似乎不再无条件地对他，对朝廷这边偏袒。
皇帝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对属于他的势力，进行拆分，重组。
王甫，就是皇帝的突破点。
沉吟不敢再想下去。
“晏阁老。你说……皇帝，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了？”
失去了王甫的帮助，陈胤显得有些无助。
他想要抓住眼前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晏殊看着眼前有些失去斗志的太子，内心一叹。
难怪太子被王甫这样牵着鼻子走。
想来，太子是将手上的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王甫来处理。
这才把王甫喂成这样一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国之巨蠹。
虽然，这件事情，早就在皇帝重用王甫的时候略显端倪。
但是王甫实际上开始膨胀之时，正是太子接管监国之位的时候。
如今王甫已死，也算是王甫贪心不足的下场。
想到这里，晏殊不由得对太子沉声开口。
“殿下，并非是皇帝对您有什么想法。相反，王甫贪心不足，欺上瞒下，皇上将王阁老办了，这是在为殿下腾出空间来。”
“原先有王甫在，殿下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办，哪有自己动手的余地？”
“这一次，是机会，也是挑战。”
太子听了晏殊的话，了然地点点头。
原先王甫在的时候，皇帝安排王甫辅佐监国，是因为他在赚钱算账方面有独到的天赋。
但王甫却把天赋用错了方向，只是钻营着如何才能捞钱，一点都没有把大周百姓放在眼里。
现在，王甫离开，这不就是自己大展宏图的机会吗？！
他喜上眉梢，颇有些兴奋地开口问道。
“晏阁老，那你说，这接下来，要如何把事情办好，得父皇青睐？”
晏殊微微一笑。
“殿下，大周眼下，不还有个无比紧急的事情吗？！”
太子眼神一凝。
晏殊继续开口。
“只要殿下能让臣把前线匈奴击退了。到时候，就算南凉王在京中的权势再大又如何？您身为太子，又在抗击匈奴战事中立了功。”
“南凉王拿什么跟您争？！”
陈胤越听越激动，激动拍手。
“没错！只要我把匈奴的事情搞定，还有他陈云什么事？！”
晏殊继续开口。
“殿下，此前前线抗击匈奴的饷银，被王甫可捞了不少。”
“现在抄了他王甫的家，这钱可不少吧？怎么说也得紧着前线给。”
晏殊终于把心中的目的，说了出来。
要打仗？可以，那就要给钱。
太子闻言，心中了然。
“此事你拟份奏疏，我去找皇上。”
“是！”
…………
京兆府。
案台上，厚厚的账册中，有一个身影伏在案首，聚精会神正比对账册以及卷宗。
其间，还有身旁小吏的算盘珠互相碰撞之声响起。
何光联合了韩文生府上的人，在对京中晋商的账册以及往年资料中不断比对。
只因为，陈云接到皇帝那边传来的消息。
御林军抄家，宫中核算，王甫府上的财产，并不像晋商账本中所描述的那般多。
综合所得，再加上各种值钱的书画，折算起来，堪堪过了一千万两。
这个数字，对大周来说，当然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但是，相比于之前陈云调查晋商之中指出的“孝敬”钱，记忆御林军在山西等地对晋商的暗中调查来看，这笔钱，只怕只是冰山一角。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把御林军掌控的王甫的一些卷宗，资料，也送了一份来京兆府，要求京兆府协同南凉王这边配合核算。
何光重重合上一本卷宗，呼出一口气。
查账这种事情，虽然何光不是很擅长。但是他加入扬商，在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培养了对这种贸易往来的敏锐度。
虽然卷宗上面，做的很完美，但何光隐隐约约感觉。
这些卷宗，全部是经过了精心的安排，让人看起来，天衣无缝。
难怪，就连身为抄家好手的御林军，也一筹莫展，死活查不出来，王甫府上的这个账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直觉告诉何光，这些问题，需要雷厉风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声，查晋商在山西的原始账本。
在京城中的能改。
但是，身处山西晋商的根据地。这么多账，一时半会，不可能全部改完。
再说了，王甫此次伏诛。想必晋商会放松警惕，更别说山西那边了。
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大殿之外，韩文生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这几人一看就是韩文生从别处借调过来帮忙的。
韩文生只觉得焦头烂额。
原以为王甫伏诛，这件事也能随之告一段落。
没想到，迎来的是新一轮的奔波。
韩文生开口询问。
“何光，我又带了几人过来协助。这件事情，必须要在这个月出结果。”
何光点点头。
“不用了，这件事情，在京城之中，是查不出结果的。”
韩文生有些愕然。
“此话何解？”
东西都在这里，你这样说，我怎么跟王爷，跟皇上交差？
何光对韩文生缓缓道来。
“王首辅府上的账，全部改过了。”
“已经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何光跪下，看向韩文生。
“草民愿往山西，协助韩府尹，王爷以及皇上，查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