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话说得宽容,但大阿哥依旧唯唯不敢应,只一味地请罪道:“是儿臣无能,不能提前发现猛虎。儿臣只担心是自己未曾将围场的篱笆扎得牢实,有人存了祸心也不知,求皇阿玛彻查此事,还儿子一个清白。”
大阿哥一招以退为进,倒让皇帝眼中尖锐的质疑缓和了许多——若此事是大阿哥所为,有意害死自己好以长子的身份上位,大阿哥又怎么会主动提出让自己查探。
只是皇帝心中到底还有一层不满,大阿哥揽权,将围场安防一事握了不少在自己手中,傅恒都退避三舍,最后却生出这样的事端来,还是自己身边的侍卫救的场。
而大阿哥这些时日多陪伴在皇帝身侧,偏偏是在他没有随驾时出的事,皇帝心中还是有一份疑心的。
皇帝沉吟道:“永璜此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你年纪轻,又是头一次担当重任,就是有些手忙脚乱也是正常的。也罢,让海兰察领着人去查探一番,也好让你我父子二人放心。”
大阿哥忙谢恩道:“儿子年轻不知事,幸得父皇教导周全。”
只是难免暗自咬牙,他苦心孤诣经营的一番功劳,如今只怕有大半付诸东流了。
此时,帐外进忠进来通报道:“皇上,令贵妃娘娘求见。”
永琰对着皇帝腼腆一笑:“皇阿玛,儿子头一次经历此事,生怕风声传回来惹得皇玛嬷与额娘也跟着担心受怕,便寻了一个公公去通传了此事,是儿子自做主张了。”
皇帝对他倒是和颜悦色:“百善孝为先,你是孝顺,又何罪之有?”
说着便传嬿婉进来,转头对阿哥们道:“朕的儿子皆是英才之辈,朕心中十分欢喜。但今日你们也瞧见了海兰察的本事,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下去依旧要勤于骑射,不可荒废。”
又点了永琰与永璐留下,“你们额娘只怕担心得很,也好叫她瞧瞧你们。”
嬿婉进来之时恰与往外走的几位阿哥打了个照面,阿哥们皆行礼道:“令娘娘安。”嬿婉挤出一个笑容来,匆匆点头应是,便急着往帐中走去。
大阿哥沉沉看了一眼嬿婉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时出现在营帐前的还有八阿哥,他是知道四阿哥出事着急跑来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四阿哥扶着他安抚几句,又拉着他在营帐外给皇帝行礼算是请安,便带着他往外走去。
八阿哥好奇道:“四哥,皇阿玛没事吧,不用进去给皇阿玛请安吗?”
提起皇帝,四阿哥神色淡漠,摇摇头道:“皇阿玛现下顾不得我们,走吧,履亲王叔爷只怕也知道了消息正担心着,我们过去请个安才好。”
他额娘走前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让他拿着额娘死后的魂灵安息发过三个誓,安心做履亲王的孙子,好好照顾八弟,绝不与令贵妃和永琰为难。
随着年纪渐长,他知道额娘做错了不少事儿,但宁跟讨饭娘,不跟宰相爹,做错事儿的额娘也依旧是他最好的额娘,他会像额娘盼望的那样,带着八弟好好活着。
一次救驾之功,足够他们兄弟在皇帝面前多几分疼惜,得个好亲事,然后低调地等到出继了。
四阿哥深呼吸一口傍晚的草原葱葱草木的气息,视野的极点,在天际与草原的交界之处,云蒸霞蔚,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