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无奈一笑,枕着手仰头躺在木质床板上,望着围帐愣愣的出了神。
今日策论他自觉答的不错,剩下还有两科算学和诗赋也是他的强项,说不定府试案首也不是没有机会。
等得到童生功名回了家,王平都想不到爷爷王老头他们到底要有多开心,堂哥的婚事也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王平正美滋滋的想着,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木板上,而且这声音的位置又来的极近,王平眉头一皱立马站了起来。
安青岚也深深紧缩着眉头,看着王平问道:
“王平,你听到了吗?”
“那声音,莫是来自隔壁?”
此话一出,两人面上都带起了一丝不安的猜疑,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清远!”
“清远!”
等两人拉开房门跑出去,一楼堂下已经围拢了不少考生,正对着二楼的方向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二楼上,王有发手中托盘里的饭食已洒落了一地,王有发轻轻拍着早已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寒青远的面庞,嘴里大声呼唤着寒清远的名字。
身旁几个热心肠的考生,已经围了过去,急切的说着什么。
一楼大堂里,天色渐暗,几盏油灯能起到的光亮,对着大如上百平米的大堂来说,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就在大堂木柱的阴影下,陈慕寒惊诧的看着王平从房间中安然无恙的走出,又跑到寒青远身旁。
他的一双瞳孔骤然瞪得溜圆,牙齿紧紧咬着,脸上咬肌明显无比,就连脸部的轮廓都明显了几分,手上青筋暴起,紧紧握着拳头,眼中满是不甘的怒火。
他明明记得昨日是看着王平进入那间客房的,可今日为何从隔壁出来了。
大堂里,随着二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客栈里的考生也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各自询问着身旁的人,对着二楼的方向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每年科举,为了少一些人好争取上榜名额,科举场外发生的各种龌龊之事并不少,可今日却明晃晃的发生在眼前,也由不得众人不重视,说不好,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头上。
几个小厮,被考生们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客栈里有点上了几盏油灯,油灯火芯子晃晃悠悠的让人看不真切,不过脚的路倒是清楚了几分。
客栈掌柜,听到有考生被歹人害了,躺倒在地,也一时慌了神,这客栈他开在官廨旁边,指望得就是想每年在科举的时候,能赚些银子。
可现在有参加单府试的学子,遭了歹人陷害,这若是处理不好,就眼前这帮群情激奋的学子们,怕是关掉客栈都是轻的了。
“掌柜的,我等可都是交了银钱的,今日出了这等事,你可得给我们个交代!”
“好一个青云客栈,这般让歹人肆虐,我看掌柜你直接把这招牌改成驾鹤吧,我看你想让我们这些考生驾鹤西去啊!”
“今日这是,要是没个水落石出,掌柜你这客栈也别想开了,我等定联名修书一封,上报府衙,治你一个奸商之罪!”
这些考生们气愤的每说一句话,掌柜的脸色苍白一份,掌柜哭丧着脸,一脸苍白踉踉跄跄的被住在客栈里的考生们,给“押解”的上了二楼,
大堂里乱哄哄的,躲在暗处的陈慕寒知道良机已失,恨恨的看了眼王平,便转身走进油灯照亮不到的暗处,在人声嘈杂之中,疾步走出了客栈。
袁文淳此时,正从客栈后院里端着一盆井水走了出来,就在跨入大堂的那一刹那,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就跨过客栈门槛快速走了出去。
这个身影袁文淳很熟悉,因为这个傲然的背影很特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应该就是此届青林县,县试,县案首,陈慕寒。
此人性子高傲,袁文淳对他的印象很深。
可突然袁文淳又想起从县试开始,一直待在陈慕寒身边的那个学子,这两人昨日似乎也在此出现过,眼下这陈慕寒又匆匆离去。
袁文淳端着木盆的手抖了一下,盆中井水晃起了一层涟漪,袁文淳转眼盯着二楼的方向,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文淳,你想啥呢?赶紧端水上来!”
二楼上,一声急促的呼喊声传来,袁文淳惊的回过神,连连点头,便端着水盆走向木梯。
“来喽!”
青云客栈二楼,被一圈客房与木栏杆过道环绕而成,从这二楼之上便能将楼下大堂的所有位置尽收眼底。
客房面前的木板过道上,站着几个过来帮忙的考生和小厮,地板上食物洒落一地,考生们虽然想帮忙,但不懂医理的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便围在门口小心的观望着。
客房里面,客栈掌柜望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寒清远,脸上满是慌张又无辜,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我的文曲星大爷们,我就一个开客栈的,哪敢让歹人陷害你们啊!”
“我冤啊,我冤枉啊,我上有八十老母要养,下有三岁小儿要育,我实在是没那个胆子啊!”
“老天爷啊,我.....我给你.....给你烧香给你磕头,这事这个我没关系啊。”
这掌柜六神无主的捶腿哭嚎着,王有发从王平和安青岚出现那一刻,丢下一句去找孙神医之后,便跑了个没影。
安青岚和王平蹲坐在地上,看着寒清远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安青岚吐了口气,看着王平小声问道:
“王平,有办法吗?”
王平烦躁的摇摇头,听着耳边如同大喇叭一样,不断循环播放的哀嚎声,没好气的冷喝道:
“你闭嘴!”
一声冷喝之后,那掌柜突然呆住,场中的其余几人,也被王平这一声的气势给吓得安静了下来。
王平这才仔细回想起,事情的整个经过,今日寒清远本就没怎么吃东西,门口虽然洒落着饭菜,但依照王有发和寒清远的性子,断然不会不等他和安青岚。
所以食物中毒这一项便可排除,再加上寒清远刚回屋子就昏倒在地,自己等人也出现在这客房确实无事,也不是什么空气传播。
既然都不是,那这房间内的病源又在哪?
王平转头仔细打量,突然眸光一凝,便见木桌之下,木凳被油灯斜照的阴影处。
一只本应该在木桌上的瓦杯,正安安静静的躺着在木板上,一侧还有不少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