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姬·泽弗奈亚圣女殿下,因对抗被恶魔蛊惑的父亲,牺牲在清剿恶魔信徒的战场中,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宣布圣女殿下亡故的消息。”
圣菲城阴雨绵绵,平日里熙熙攘攘,吵闹的广场上,今天安静异常,只能听见中央牧师宣布消息的声音。
牧师身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纯黑祷告服,静静的诵念着悼词。
也是属于玛姬的功绩。
空气沉闷到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雨水淋在身潮湿冰凉,可就算如此,也无一平民离开广场,而是静静听完这场讣告。
“泽弗奈亚家族曾大量贩卖拥有严重成瘾性的荼蘼药剂,迫害平民,导致许多平民死于幻觉,家破人亡。”
负责宣读讣告的牧师是神父的人,但就算他不是玛姬的人,也在为玛姬的离去而感到伤心。
连他的声音里都透着说不出的哀伤。
“玛姬圣女不忍看人间惨剧,民众堕落,亲自揭开本家族的罪恶,搜集罪证,找到荼蘼药剂的最终生产地点。”
“圣女殿下抱着必死的决心,带领神殿清理滋生罪恶的温床,还给三大王国的民众以安全。”
“在战斗的过程中,圣女殿下拼尽全力,亲手杀死了犯罪的父亲,可却因伤势过重去世。”
牧师读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稍稍顿了顿,目光扫向广场中围满的平民,仿佛也能在他们的身上感觉到难过。
玛姬还活着的时候,每天都在尽力履行光明圣女的职责,从不含糊,圣菲城的民众对玛姬的好感度很高。
以至于听到玛姬离去的消息以后,几乎没人不因此悲伤。
更何况玛姬还是因为这种绝对正义的理由死去,就算是再坏的人,也无法说出一句玛姬的不是。
整场讣告静谧沉寂,直到最后一句落下,广场上的人也都迟迟没有散去,都低头静默着。
“神殿沉痛无比,愿神主护佑圣女的灵魂,终归于天堂。”
牧师收起手中的书,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玛姬的身体破碎到没有完整的形态,只剩下零星的血肉碎片,所以墓虽然按照很高规格修建好,里面却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东西,只有玛姬沾满血迹,破损的衣服。
作为神殿的圣女,玛姬的墓没有安置在贵族的墓园里,而是神殿大教堂的后方,意欲死亡后回归神主的怀抱,不再悲伤,不再难过,而是永久的安宁。
神殿的钟声沉重,响起时整个圣菲城都能听见,神殿里传出童声合唱的唱诗,纯净空灵,送别无法往生的灵魂。
这已经是玛姬死亡后的四十天,距离清剿恶魔村落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离开的事情,哪怕很多人已经没有继续待在神殿的理由,除了本身作为圣骑士长的哈伦,其他人都不属于神殿。
只是因为玛姬这条纽带,才让他们聚集在这里。
所有人都沉默着,为玛姬最后的葬礼做准备,每一天,甚至是每个小时。
连玛姬葬礼上的花,都挑选最新鲜,最美丽的,用魔法定格永恒,组成团团簇簇,装点在空空如也的棺材旁。
“今天是最后一天,姐姐,我有点想你。”
奈瑟静静的坐在台阶上,看着已经布置好的教堂,口中的苦涩怎么也驱散不掉,大厅回荡着他艰涩的嗓音,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垂着头,拼尽全力压制哽在喉头的窒息,可眼泪还是毫无征兆的滑落,滴落在衣服上,渗透,消失。
“姐姐....”
奈瑟口中喃喃,眼中失去光,里面写满难过和委屈。
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茫然无措,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最后还是走丢了。
他对玛姬的依赖,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所以就算过去了几十天,他还是没办法接受事实。
今天下午就是玛姬的葬礼,神殿的长老们,神父,都会来到这里,做最后的告别。
奈瑟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没有离开,他不想相信玛姬已经死了。
可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得到任何希望的结果。
甚至他还去找了那条会预言的人鱼,答案也早已注定,没有任何改变。
人鱼对玛姬预言的水晶球里,干净的只有死亡,连原本散乱的星象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散发着灰色光芒的水晶球一闪一闪,就好像在嘲笑他们,想要得到一个不切实际的可能性。
“要来人了。”
忽地,奈瑟耳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嗓音。
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很少在玛姬面前出现,只是默默守护的珀金,这段时间都没有化作影子,而是以玛姬圣女侍从的身份,在神殿里来来往往。
为玛姬安排葬礼。
哪怕是最后的告别,他也担心别人做的不够好,如果玛姬知道,她一定会难过。
他不想让玛姬难过。
珀金和奈瑟虽然关系不算太好,但他们都曾在玛姬身边陪伴过很长时间,也相互合作过很多次。
出于礼貌,他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下午就是葬礼,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到教堂里,奈瑟在这里哭,会被看见。
奈瑟从台阶上站起身,他看向一如既往沉默寡言,但同样成长了不少的珀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你也会走吧。”
他这样问。
“嗯。”
珀金平静的点点头。
他和奈瑟来到玛姬身边的时候,都是同样的弱小,没有成年,如今他们成年了,玛姬却没有。
玛姬就这样死在了十八岁成年礼的前一天。
这是回来以后,在公爵夫人那里听到的。
玛姬从来没有提出过过生日的要求,似乎每天都在忙,时常在路上,也没时间过生日。
生日对交际圈的贵族小姐们来说,是一场聚会的理由。
但对玛姬来说,是浪费时间。
所以玛姬从来没有提过,或者也可以说,她自己都觉得,无论是自己真正的生日,还是属于原主的生日,都没有过的必要。
可在听见,她死后的第二天,就是她的十八岁生日时。
难过就像暴雨,冲刷过每个人的内心,谁也没有逃过。